“维民!维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刻意压低的、却又难掩惊喜和担忧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模糊地聚焦。
是苏红梅。
她依旧穿着那身灾难性的荧光粉露脐吊带和超短热裤,只是外面胡乱披了一件医院的白大褂(显然不是她的),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她脸上的浓妆有些花了,眼线晕开,形成两个滑稽的黑眼圈,头发也有些凌乱。
此刻,她正趴在我的病床边,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被角,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写满了真真切切的担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的鸭舌帽歪在一边,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水……”
我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水!快!水!”
苏红梅像接到圣旨,立刻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扑向床头柜,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温水,笨拙地想要扶我起来喂我。
我微微偏头,避开了她递过来的水杯。目光扫过病房,没有看到那个最想见(或者说最不敢见)的身影。
“江……江夫人呢?”
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无法控制的探寻。
苏红梅喂水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脸上的担忧瞬间被一种混合着鄙夷、愤怒和“你看吧我就知道”的复杂表情取代。
她放下水杯,撇了撇嘴,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替我抱不平的委屈:
“她?!哼!她能去哪儿?当然是陪着她那个心肝宝贝李伟芳啊!”
苏红梅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你都被她气吐血晕倒了!她倒好!问都没问一句!只顾着那个快死的废物!那个李伟芳咳血更厉害了,好像快不行了,她哭天抢地地守在那儿呢!哪还顾得上你这个被她伤透了心的儿子兼丈夫?!”
果然……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悲凉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虚弱。
即使我吐血晕倒在她面前,她的心,她的眼,依旧只有那个垂死的李伟芳!
最后那一丝渺茫的、可笑的期待,也被彻底碾碎。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猛地咳嗽起来。
“维民!你别激动!别激动啊!医生!医生!”
苏红梅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又想去按呼叫铃。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晚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忧和一路奔波的汗水,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裙也有些凌乱。
她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定在病床上的我身上。
“市长!您怎么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步冲到床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穿着怪异的苏红梅,急切地俯身查看我的状况。
“我接到电话说您又晕倒了,还吐血了!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的关心纯粹而直接,带着下属的忠诚,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超越职责的紧张。这让我冰冷绝望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苏晚……”
我虚弱地开口,想解释,却觉得无比疲惫。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脸色不虞的苏红梅。
“让……苏董……告诉你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那令人作呕的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