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便是滕公夏侯婴,是最值得自己信任,同时也是唯一需要自己敬重的人。
只不过一恍十数年过去,沧海桑田,时移世易。
曾经的汉王太子,已然变成了汉家的天子盈。
而曾经的恩人夏侯婴……
“自朕即立,却也不怎见过滕公了。”
“——母后女身临朝,居长乐而执朝政。”
“太僕和黄屋左纛,遂也为母后所用。”
“至於朕~”
“呵……”
说著,天子盈苦笑著伸出手,摸了摸此刻,父子二人所身处的破旧马车车厢內侧。
虽然没再开口,但刘恭也不难从皇帝老爹落寞的目光中,看到许多无法从史书、从史官笔下看见的东西。
“父皇这天子做的,好生辛苦。”
片刻沉默之后,刘恭悠悠道出一语,却是让天子盈本就落寞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苦涩。
天子盈也並没有再开口,而是呆愣片刻,旋即再度望向了车窗外。
此刻,天子盈很想说:是啊~
做天子,哪有不辛苦的?
只是不同於先帝——也就是太祖高皇帝的辛苦,当今刘盈的辛苦,却显得那么的可笑。
太祖高皇帝刘邦,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劳累,也好歹是因肩负天下、肩负宗庙社稷而辛苦;
而天子盈,却是除了一个『天子盈』的名头,便再也没有半点天子该有的权柄。
黄屋左纛算什么?
太僕夏侯婴又算什么?
甚至就连帝宫长乐,如今住著的都是太后吕雉,而非天子刘盈!
与之相比,黄屋左纛之类,又算的了什么呢……
“罢了~”
“罢了……”
莫名其妙的两声『罢了』,已是天子盈为了宽慰自己,而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强打起精神,將目光从车窗外收回。
天子盈缓缓低下头,伸手从怀中,取出方才自长乐宫带出的一方木匣。
將木匣打开,取出那张捲起的米黄色绢布,再嘆息一声,將绢布递上前。
“即如此草草擬了詔,想来母后,也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兴典册封。”
“——接了詔,恭儿便算是得了敕封,为汉储君。”
“往后,见了朝中公卿、功侯贵戚,皆不可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