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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我汉军一方,外加关中百姓。”
“楚军死了多少,淮阴侯南征北战死了多少,又有多少百姓民被战火所波及,更是数都数不清。”
“——尤其秦王嬴政之时,秦廷所计农籍,天下民足四百余万户,几近三千万口。”
“少了近二千万人,就算有小半是死在长城、死在驪山始皇帝陵,也仍有上千万,是死在秦末战火纷爭,以及楚汉相爭之时。”
刘恭话音落下,刘长倒是没有再听之任之,而是难得开口小小反驳了一下。
“不对!”
“二百万户、不足千万口,是高皇帝开国时的数!”
“当时,还有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火而藏在深山之中。”
“还是后来,高皇帝广授民爵、宅、田,才把这些人从深山僻壤里哄出来,到官府编户造册的。”
闻言,刘恭却是含笑一点头:“王叔说的没错。”
“是侄儿漏忘了。”
“可即便如此,我汉家至今,都只有民不足三百万户,一千四百余万口。”
“比起秦廷所计的四百余万户、近三千万口,也仍差了一半不止。”
“——总不能是秦王嬴政修长城、修皇陵、修直道,就死了上千万人吧?”
“只怕大多数人,还是死在了战火之中。”
这一下,刘长却是没再反驳了。
世人皆言,嬴秦暴虐,残害天下百姓。
但再怎么暴虐,嬴秦也不至於把三分之一,乃至一半的人口,都砸进长城、直道,以及始皇帝陵做燃料。
沉默许久,刘长终也是发出一声长嘆,算是接受了刘恭的说辞。
——战爭,真没有刘长想像的那么美好。
战爭不止有波澜壮阔,也同样会为人世间,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如此说来,今日这户人家,是母后专门挑选的了……”
刘长悵然一语,只引得刘恭含笑一点头。
“皇祖母,想让王叔明白一些道理。”
“——今我汉家无为而治,以与民休养生息,正是为了让饱经战火荼毒的天下人,稍得喘息之机。”
“为此,高皇帝寧愿承受白登之耻,皇祖母,也寧愿承受匈奴单于以国书相辱。”
“但高皇帝、皇祖母相忍为国的大义之举,却被王叔曲解为怯懦、软弱……”
闻言,刘长当即就是一阵心虚的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