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声暗嘆,刘恭也终是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垂眸思虑起未来之事。
而在刘恭没有关注到的殿门另一侧,左丞相陈平,却被一道年轻的身影悄悄拉到一旁“张侍中?”
陈平略带疑惑的一语,却引得那青年当即拱起手。
“不过幼时一面,曲逆侯,居然还记得晚辈。
闻言,陈平只微一摇头:“留侯次子,大行皇帝侍郎,自是记得住,也认得出。”
便见张辟疆笑著再一拱手,而后悄悄打量一圈四周一一尤其重点看向殿门外,跪著的那百八十道身影。
確定没人注意到自己和陈平,这才压低声线道:“君侯可知,太后为何不哭?”
“大行皇帝,可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啊?”
“唯一的儿子故了,做母亲的又怎会不伤心?”
“白髮人送黑髮人,又怎会流不出眼泪呢?”
接连数问,惹得陈平心下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拱起手。
“自幼时起,张侍中便因早慧多智,而闻名於功侯。”
“拜访过留侯,睹见张侍中风姿过后,功侯们甚至都在说:侯世子,实在不该由留侯的长子来做。”
“如果能让张侍中做二世留侯,那必然能使得留侯一脉千秋万代,长盛不衰。”
“及张侍中所问,老夫实不知缘由。”
“老夫与安国侯,都在为此事而焦急。”
“如果张侍中有何高见,还望,不吝赐教—”
言罢,陈平愣是不顾二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差,郑重其事的拱起手,对年仅十五岁的张辟疆长身一拜。
便见张辟强坦然受过礼,而后好似是显摆,又像是自作聪明道:“太后不哭,是因为太子年幼,以至主少国疑。”
“万一元勛大臣们,以太子过於年幼为由,想要另立高皇帝其他的儿子,那太后,又如何能身居长乐,以临朝掌政呢?”
“_—太后,是担心太子做不了皇帝,皇位被高皇帝其他的儿子得去,自己,就无法再做汉家的太后了啊~”
闻言,陈平心下已是瞭然。
对於张辟疆的动机,乃至於接下来会说出的话,陈平都已经有了大概的预料。
但陈平却依旧没有出戏,而是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架势。
片刻后,又颇有些不解道:“方才殿內,老夫和安国侯,可都在劝太后举国丧、赦天下,並扶立太子啊?”
“如果太后,是担心太子做不了皇帝,又为什么不接受我们的建议,让太子告庙祭祖,接受百官的朝拜,以即皇帝位?”
却见张辟疆摇头一笑,当即开口道:“君侯难道认为皇位,是靠告庙祭祖、接受百官朝拜,就能坐上去的吗?”
“即便坐上去了,难道就不会被赶下来?”
闻言,陈平应声一愣,而后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状。
“张侍中的意思——”
“兵权?”
张辟疆当即点下头:“没错。”
“太后担心的,是兵权。”
“一一如今,南、北两军的兵权,都为大將军刘泽所掌。”
“如果元勛功侯们,决心要立高皇帝纯他的儿抖,那刘泽作为宗室,似並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在刘泽看来,让更年长的高皇帝诸抖即立,必定是比太抖即立更稳妥,更有利於宗庙、社稷的。”
“这,才是太后哭不出眼泪,迟迟不肯举国丧的真正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