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子为王,母为虏
大行天子盈七年,秋八月初一。
夜。
时隔多年,未央宫宣室殿,终迎来了一个不被被酒、乐气息所充斥的夜晚。
殿门外,宫灯摇曳。
殿堂內,大行天子盈为金缕玉衣包裹全身,静静地躺在那口黄肠题奏之中。
灵柩前,皇后张嫣早已哭干了眼泪,宛如行尸走肉般侧跪在地,看著身前燃烧著的火盆,愜愜发著呆。
今日才刚承袭大位的少年天子刘恭,则被吕太后领到殿门处的高槛,背对殿內、面朝殿外,於门槛上坐下了身。
祖孙二人齐身而坐,眺望星空。
气氛说不上有多压抑,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呼~”
“想过皇帝,或许会走在朕前面。”
“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知道皇帝,在戚夫人之事后,便对朕有怨、一心求死。”
“不曾想,皇帝求死之心,居然会是这般—”
吕太后语带悵然的牺牲,將沉寂的夜空击碎。
天子刘恭却仍宛如身处梦境般,缓缓低下头,看向身上穿著的超小號天子冠玄。
这,不知已是刘恭第几次,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皇帝服饰了。
头上,那顶即便刻意做小了,却也还是与刘恭格格不入的十二天子冠,已被刘恭从头顶取下,放在了弯曲的膝盖之上。
对刘恭而言,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刘恭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抵达太上皇的太庙、太祖高皇帝的高庙:
也不记得祭祖过后,自己是如何回到未央宫,端坐於御榻之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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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於此刻,自己为何会坐在宣室殿的门槛上、自己是怎么从大行天子盈的灵柩前,移步到门槛上坐下身的,刘恭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过去这一天的经歷,就像是一场已经被淡忘的梦,断断续续。
只几个重要的场景,还能被刘恭回忆起模糊的画面。
唯一与做梦不同的,是梦醒后,刘恭並不是以太子的身份,从椒房殿的臥榻上坐起。
而是宛如穿越时空般,以天子恭的身份,坐在了宣室殿的门槛之上。
“孙儿,如梦方醒。”
“又像是不曾从睡梦中醒来。”
如是一声低语,刘恭便再度低下头,证的看向膝盖上,那顶天子冠垂下的串。
一旁,吕太后也隨之发出一声长嘆。
“是啊~”
“就像是一场梦。”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
“也如身处梦境之中般,只能任之、由之,根本无力改变。
“甚至,都生不出改变的念头—”
说著,吕太后稍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搭在刘恭肩头。
又沉默许久,方顾自开口道:“这,是朕第二次做这样的梦了。”
“第一次,是在太祖高皇帝驾崩的时候。”
“当时,朕可比现在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