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春歌》,是在戚夫人死后,才从宫中流出去,方传於后世。”
“原来早在那时,皇祖母便已截获了这封『求救”血书?”
如是想著,刘恭下意识偏过头,看向吕太后的左衣袖。
能被吕太后缝在衣袖內侧,也足以说明这首以血写就的《春歌》,曾为吕太后带来多大的震撼。
“这封血书,父皇不曾看过?”
刘恭轻声一问,却见吕太后满是无奈的苦笑摇头,
“不止这封血书~”
“从这封血书,戚夫人是如何写就、打算交由谁送去邯郸,到赵隱王得此血书后,会引发怎样的动盪一一朕,都一五一十说给了先帝听。”
“朕告诉先帝:赵王得此血书,则成边三藩兵马,便必定会成为赵王以『救母”之名,行篡位之实的叛军。”
“且无论成败一一无论最终,是赵王得了我汉家的社稷,还是仍由先帝为天子,成边三藩兵马,都必定会被打烂。”
“边墙会糜烂,关东会大乱,匈奴人会畅通无阻的跨越代、赵,直至踏足齐、楚、淮南。”
“到了那时,我汉家就不再会是『汉家”,而会变成昔日,龟缩於函谷关以西的秦国。”
“届时的关东,也不再会有各自为政、彼此征伐不休的列国,而会是为匈奴人所掌控、所茶毒,且完整一体的关东。”
“一一神州陆沉,遍地胡擅,百姓民披髮左社,沦为蛮夷。”
“我汉家,会成为诸夏的罪人。”
“先帝,会成为诸夏的罪人——”
说到最后,吕太后的语调已是彻底低沉了下去。
眉宇间,却更多了几许无奈、无力。
不等刘恭开口再问,便顾自再道:“先帝,不听啊—。”
“先帝只说,赵王不会这么做。”
“说朕是在危言耸听一一是挟公义,以报私仇。”
“还说,若非朕虐待戚夫人,便不会有这封血书《春歌》,也就不会有赵王“兴成边兵马以救母』的隱患。”
“说是只要朕,將戚夫人放归赵国、为王太后,便可使一切都重回正轨说著,吕太后將目光从夜空中收回。
缓缓侧低下头,顾自拿起刘恭手中的血书。
低头看了许久,方莫名一笑。
“朕原本的打算,是將这封血书缝在先帝的衣袖中,供先帝朝夕阅览,以为警醒。”
“怎奈先帝,根本不愿意接受朕淳淳教诲、权权相护之心。”
“——先帝不懂事,朕不能不懂。”
“东、西两宫,天子、太后,总得有一个懂事的。”
“我汉家,总得有一个懂事的君王。”
“於是,朕便招赵隱王入朝勤见,想要將隱王软禁於长安,”
“怎奈先帝,实在执。”
一不但將戚夫人从永巷释放,使赵隱王得以母子团聚,还让赵隱王,知道了其母戚夫人的处境。”
“赵隱王对母亲承诺:只等回到赵国,便会引兵马而归长安,以救戚夫人,於水深火热之中。”
“偏先帝,还真准了赵王归国的请求——”
“朕,也终是不得不痛下杀手,不惜杀隱王於宫闈之中,以永绝后患。”
说到此处,吕太后原本涣散的目光、悵然的神容,却是在片刻间转变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