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卫尉、郎中令、左丞相等有能力助死间入宫者,多半並未参与其中。”
“因为幕后之人,显然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既然不愿暴露身份,那幕后之人,就不可能凭藉明面上的职务之便,为那死间潜入深宫提供便利。”
“其二:那死间,看似是於宣室、於孙儿当面撞柱而死,然实则,却是死於服毒自尽北“撞柱而死於宣室,自是为了让孙儿动容、让孙儿相信那死间的挑拨离间之语。”
“暗地里服毒自尽,则是为了永绝后患,隱藏幕后之人的身份。”
若那死间,只是单纯撞柱而死,倒还看不出如此破绽。”
“但在『撞柱而死”的同时,又生怕那死间死不掉般,补上一道服毒自尽的万全、稳妥。”
“这破绽,就是一目了然得了。”
如是一番话说出口,刘恭身上气质陡然一变。
较三年前稍挺拔了些、厚实了些的身体,將刘恭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庞,反衬的多出了几分深邃,以及令人捉摸不透的不怒自威。
这三年的皇帝生涯,为刘恭带来的最大改变,无疑便是这个才刚十一岁一一甚至还要过几个月才满十一岁的『儿皇帝”,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养出了上位者的气质。
如今的刘恭,即便是身著常服,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歷不凡。
而这样一副早熟、早慧的模样,落在吕太后眼里,却让吕太后生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一一心安,和心虚。
心安自是刘恭这隱隱一副人君之相,让吕太后对未来的宗庙、社稷感到安心。
心虚,则是因为如今的刘恭,饶是吕太后那双火眼金晴,也已是三不五时看不太透了。
好比此刻。
刘恭嘴上的话虽好听,先是摊牌自己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並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而后又做出一副推理断案的模样,儼然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幕后黑手之上。
但吕太后却仍有些心虚和不安。
就像是生怕刘恭这幅模样,是在自己面前刻意装出来了,生怕刘恭实际上,並没有看上去这么稳重、老成,看的也没有这么开、这么透彻。
於是,吕太后索性也不再含糊其辞,只悠然长嘆一口气,招手將皇后张嫣叫上前去。
待张嫣含泪上前,吕太后又拉著张嫣在身旁落座。
而后,方抬头再度望向刘恭。
“当年之事,既然皇帝都已有所知解,朕,便也不再相瞒了。”
“—一皇帝,確实不是嫣儿所生。”
“皇帝的生母,乃太祖高皇帝年间,侍奉於未央宫的婢女,氏孙。”
“高皇帝晚年弥留,朕已是移居长乐,亲自照顾高皇帝起居、汤药之余,以代掌朝政,镇压朝野。”
“彼时,尚还只是储君的先孝惠皇帝,则留在了未央宫。”
“一日酒醉,孝惠皇帝行差就错,幸了孙氏。”
“好在那孙氏,也算是我曾经的心腹忠僕,孝惠皇帝幸之,也算不得秽乱高皇帝后宫。”
嘴上说著,吕太后面上,不忘做出一副感怀晞嘘的架势。
目光却是在不经意间,以极高的频率扫过刘恭面庞。
见刘恭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聚精会神的听著,吕太后暗下稍一迟疑,终还是目光有些躲闪道:“先孝惠皇帝元年,孙氏临盆,诞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