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好阳光。
若此时,程宁躺在闺阁的软榻上,悠哉看着窗外,那她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天色好极了。可此时她弯腰在田间地头,这样的天气对她而言,是一种酷刑。
热!她每挥动一次镰刀,就要擦一下汗水。咸水润进眼角,逼出眼泪,眼泪滴在稻谷上,顺着稻杆往下滚。
“休息一会吧。”萧啸递来清水。
程宁仰头,大口灌水。两人站在田间,不太凉爽的风吹过,未能吹起程宁粘在脖子处的发丝。
萧啸将她的发丝捋顺,归置在脑后。
“歇会吧。”萧啸轻声劝,换来程宁的拒绝。
“不了。”
连那一贯金贵的金氏大小姐都在埋头苦干,她怎愿上岸去歇息呢?
天空万里无云,风一阵阵的拂过。脚下已经踏过了三分之二的土地。
在一次次挥刀的间隙,程宁不禁想,这与她一次次挥剑又有何区别?
只是一个弯腰,而一个不弯腰罢了。可弯下的腰,每次起身能带来粮食;而直起的身,每一次舞动能获得力量。
都能有收获,程宁想着,只是收获不一样罢了。
练剑时,也曾这样的酷热。只是时间不一样,身边人也不一样。
“哟嚯,在干嘛呢?”金棠宛施施然走过来,开口就阴阳怪气。
“在给你挖坟。”程宁热的坐在地上,用镰刀掘土。
“那可不必了,你挖得坟本小姐看不上。我得将我的坟墓堆满金银财宝,保证我下去以后,也能过上富贵极天的生活。”金棠宛无视程宁的攻击,极为乐观的幻想未来。
“对了,我们大概率会一起死。”
这句话落到程宁耳中,也落到刚刚回来的萧啸耳中。
“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死。”程宁继续掘土,很快她面前有了个小坑。一旁堆着的泥土中偶尔还冒出几根绿草。
金棠宛继续说:“那不好意思咯。咱们大概是会一起死的。”她说得极为诚恳,在她的认知中这就是事实。
“何处此言?”萧啸盘腿坐在程宁身侧,侧头看着金棠宛问。他一手托着下巴,在思考金棠宛话语的真实性。
“我爹娘和你爹娘一起死,我和你一起死。怎么样?也算有宿命感吧!”金棠宛斜瞥一眼萧啸,不想搭理他,继续对程宁说。
就算萧啸不问她,金棠宛也会将原因说给程宁听。
毕竟,程宁最听不得她父母的死。
“哦。”程宁不似金棠宛想象中的样子,她格外平静,“黄泉路上有个伴,也挺好。只是你们金氏的祖业传给谁呢?”
她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偌大的宗门,继承人都死了,那留给谁呢?有能者取之?或者在旁支中挑一个血脉亲近的继承人?
她好奇的问题,将金棠宛气得够呛。
“反正也轮不到你。”
“我也没想要。只是你到时候别哭,别喊你哥。”程宁挥着拳头,凑近金棠宛的脸,吓唬她,“小时候一起玩,一不顺你心意,你就哭天抹地的喊哥哥。”
“搞得好像谁没有哥哥一样。”
风又吹过,吹走她们之间的言语。留下眼中不忿的金棠宛,又去找她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