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飒的脸像是木头刻出来的,过去的人生中,五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立体,颧骨也犹如刀削出来的突兀呈现着,在凌沉说话的过程中,一动也不动,粗糙暗黄,不经人事,为客人们的杯酒人生而苦郁。
如若是凌沉不说这番话,只怕他是到死都不知道他应该为坟轩烦恼,他没想到他助力坟轩成了一个狼窝,更没想到他是坟轩夺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更没想到当初凌沉答应他让坟轩开业,不是他走心的话打动了凌沉,而是凌沉的思想发散了。
干干净净的纯粹的坟轩就像是一座经他俩手改造后的禁地,外人若有谁踏足这里,都将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一段有限的生命,压缩着他们的寿命。
箫飒还不能愉快的接受这个现实,就像他从来没想过凌沉会把坟轩当做他收集食物的工具一样,他就这么间接的主持了杀人大本营,就这样使得很多人来这送死。
他们若是不富裕,为了进入坟轩把所有的粮食交出来,出去后又不能找到粮食该怎么办,他们就饿死了。
这都是谁一手造成的?
是他和凌沉,每当想起最后对临走前的客人说的那四个字,慢走不送,箫飒的心就有心如刀绞的疼痛。
不仅如此,出了坟轩的船只经常大打出手,客人们不像待在坟轩内那样矜持,双方交战必有一胜一负,为了活下去,为了争取生命,为了弥补在坟轩花销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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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若是不战斗,就得在饥饿的煎熬中死去,就像清晨的露珠,在太阳高照之后,无声无息的蒸发了,留不下任何曾来过人世间的痕迹。
将死之人要怪他们也来不及了,他们没有了粮食,就没了生命的保障,就饿死就暴毙,就在与敌船抢夺粮食的战争中磕得头破血流输得一败涂地。
这也不能全怪凌沉他们,若不是他们蒙昧,若不是他们贪图享乐,又怎会落入到这营业中的不是陷阱的陷阱,自得其乐自娱自乐。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应验在客人的身上,也同样是箫飒用以自我安慰的语言。
冥冥之中,这都是天意,活在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
他不应该只想到迫害他人的层面,他还要开心,为他们收获的粮食感到开心,为从今往后即使亡海所有的人都饿死了,他们也不会饿死而感到无比的激动。
与此同时,箫飒也未曾以为自己的愚蠢和凌沉的机智至多是小巫见大巫的比较,如今他猛然悔悟二人的差距是天差地别的悬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不知道藏在凌沉心里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是张口结舌的难言之隐,他只知道凌沉是个可怕而又孤独的人,自始至终不愿向他袒露心扉。
箫飒明白,无论真相的锯子如何拉扯,也终究无法切开凌沉这棵歪脖子树的横截面,彰显出他的年轮和纹理。
箫飒的眼眸发红泛潮,他不能再想下去的,往深层面去想,最终伤害到的只有他自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杀人就杀人,在这个世界有什么要紧。
他们活下去就得去找食物,正如凌沉说的,只要他们找到了食物,就是对他人生命的欺诈和侮辱,这和有效的经营坟轩是同个道理。
:()浮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