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棠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不幸。
庆幸的是这么多人潜伏在密林中,他们两个挑的见面地点偏偏错开了所有明哨暗哨。
不幸的是赵明斐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如此兴师动众,出动数百上千人,只为抓到顾焱。
也是因为江念棠消息闭塞,不知道赵明斐这次来平溪猎场的最主要目的便是抓出表面臣服于他,实际上与太上皇暗中勾结,企图刺杀他的叛徒。
弓箭手和银甲兵最初不是为江念棠准备的,却误打误撞有了新用途。
但赵明斐提前在猎场周围布置,还专门准备寻人寻物的猎犬,至少说明他早就起了疑心,她却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
江念棠暗自心惊他善于蛰伏的忍耐力和不动声色的筹谋,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平溪猎场占地数千亩,她最初消失的密林不在最后与顾焱见面的那一块,赵明斐凭什么断定,她在这个方向。
纸鸢!
江念棠放纸鸢时特地调整沙燕的方向,利用头和尾部朝向提示顾焱见面的方位。
说明赵明斐知道她在用纸鸢传讯,却没有破解具体的内容,只知道模糊的范围。
他晚顾焱一步来到这处,有可能是他之前去的是另一处,没有得到结果,赶过来后看见她从里面跑出来才真正确定和缩小范围。
一想到那几只猎犬,江念棠心慌意乱。
她不担心顾焱,他要避开这几条畜生易如反掌,她怕的是那只香囊被找到,早知道应该埋得更深,亦或者丢进水里。
实在是大意了。
然而当时情况紧急,江念棠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她又不能带在身上,只能出此下策。
她手脚冰凉,五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呼吸放得很慢,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每每院中有窸窣的声音响起,她都忍不住起身张望,像惊弓之鸟般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心神大乱。
反复次数多了,她也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拿着这枚香囊不过半炷香,气味少,再加上香囊里有许多味道重的药材,还有干花,两种香气遮掩,猎犬不一定能找到。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不少。
只要赵明斐找不到证据,她再咬定自己是迷路,怎么也查不到顾焱身上。
自己最后顶多就是被他翻来覆去的磋磨,左右不过床榻上那点事儿,她早已习惯,至少两人性命无虞。
月上中天,清冷的光照在主殿的屋脊上,铺了一层寒霜。
赵明斐披星戴月而归,面覆寒霜一脚踢开大门。
轰隆一声,好似要将门踢碎。
江念棠躺在床榻上,吓得直接弹射而起。
赵明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眸黑沉,闪烁着择人欲噬的凶光,好似下一刻要将她吞吃入骨。
江念棠骇得不自觉往后退,抓过薄衾高盖过胸前,蜷成一团缩在床角,胆战心惊地仰视他。
从这个角度看,他眼窝深陷进浓重的阴影,愈发阴鸷骇人,唇角压成锋利的刀刃,见者触目惊心。
他站在床榻边,一点一点俯下身。
随着他的靠近,摄人的压迫感直线上升,江念棠几乎快要尖叫出声。
“现在知道怕了?”赵明斐怒极反笑:“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小动作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江念棠颤抖着张开发白的唇开:“陛下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嘴硬!”
赵明斐右手攫住她的下颌,生生将从她被衾里拖出来。
江念棠重心不稳,伏倒在胭脂色的卧单上,被赵明斐掐住的脸颊瞬间浮起淡淡的红痕。
“我让你死得明白。”
一枚素色香囊悬在江念棠眼前。
赵明斐问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