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斐眉头一挑:“你舍不得?”
江念棠巴不得他现在就启程,但没傻到直接说出来,用沉默来回答。
赵明斐看出她内心所想,眸光黯了黯,视线有意无意掠过江念棠小腹。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离京。
龚州这个地方很特殊,鱼龙混杂,以世家门阀为治。
它地处平原,雨水丰沛,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世族盘踞于此多年,早已树大生根,盘根错节,赵明斐即便是大虞有史以来皇权最集中的一任帝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清除他们。
更何况天高皇帝远,这群人早已渗透在龚州及附近几个城池的各个行业,强行动武力镇压,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毫不夸张地说,龚州城里的每一文钱,最后一定会流向某个大家族的钱袋里。
先帝时期,任命的朝廷官员到了龚州都要一一去当地名门望族递拜帖,若没有世族当家人点头,官员根本无法在当地展开政务。
朝廷每年拨去大笔银两砸进去,也不见水花,最有成效的那次还是赵明斐在当太子时,亲自带人去龚州督察治水。
结果是他被前仆后继刺杀受了重伤,龚州则死了一批门阀中流砥柱,两败俱伤,最终得利之人是先帝。
赵明斐与龚州门阀之间可谓结下死仇,他被罢黜时,龚州派系的人没少在暗中出力。
他登基称帝后,大力剪除与龚州有关联的京官,地方上也查抄了一大批人。
然而百年旺族虽剪了枝叶,根却依旧扎在龚州这片土地上,暗中蛰伏等待时机。
他们在等,赵明斐也在等。
他决不能容忍这群毒瘤一直存在,更不会把这块难啃的骨头留给后代解决。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这千载难逢,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江念棠趁赵明斐去偏殿沐浴时,唤微雨赶紧去熬药。
若真如他所说要离宫一段时间,这几日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赵明斐因为她怀孕,本来没打算做什么,但在听见江念棠急不可耐地积极备药,眼眸微沉。
她就这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赵明斐面无表情地屈膝入榻,直接欺身而去,但他小心避开江念棠的腹部。
江念棠这几日嗜睡的症状好了不少,但食欲不振,对气味十分敏感。
赵明斐沐浴过后身上带着些皂角的香气,俯身而来时皂角香倾泻而下,冲得她当场干呕出来。
江念棠痛苦地伏在床沿边咳嗽,赵明斐脸色铁青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唤人送东西进来。
一阵人仰马翻。
江念棠脸色苍白躺下,看见赵明斐还要继续,立刻惊恐地两只手挡在胸前。
“不行,我还想吐。”江念棠喉咙滚动,强忍着恶心。
赵明斐当然不会动真格,只是吓吓她。
江念棠心思细腻,如果他轻易放过只会令她生疑。
赵明斐故意冷着脸:“那怎么办,不如放个盆在床边。你吐你的,我做我的?”
江念棠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她小声商量:“非要今天吗?我不舒服。”
“可我明天就要离宫。”赵明斐皱着眉,目光在她腹部游移:“这一去多日,又浪费许多日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江念棠咬牙道:“我每天都喝药,怎么可能怀上。”
“药又不是万无一失。”赵明斐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如果真有了,那便是天意,老天都要你生我的孩子。”
江念棠不信世上有这种巧合,更不信她是那万中无一。
赵明斐幽幽一笑,“择日不如撞日,说不准今天就能怀上。”
江念棠见他真要叫人拿盆,连忙阻止:“少一次也不会怎么样的。”
赵明斐勾了勾唇角:“我什么时候只有一次?”
江念棠听出今晚上自己要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欲哭无泪,自暴自弃趴在榻上,手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