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说给江念棠听的,但宫婢的眼神却看向严夫人。
严夫人心领神会,引江念棠往别处去。
她边走边在心里琢磨这件事,近几日没有雨,哪来的台阶湿滑,更何况假山高度还没有二层阁楼高,春风又不像寒风,吹两下也不打紧。
她之所以顺着那名宫婢是因为认出她是李玉手下的左膀右臂,地位与右想不相上下,武艺出众。
换言之,是赵明斐专门安排在江念棠身边保护她的。
皇宫内院已全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按理来说不需要再派这样一位人物镇守。
严夫人余光忽然瞥见江念棠手里拿着的酸枣糕,又扫到她平坦的小腹,眉心一跳,有个大胆的猜测。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怀孕了?
但整个长明宫好像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件事。
严夫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江念棠想忽视都难,“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娘娘近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晕目眩,胸闷气短,或者想干呕之类的症状。”严夫人笑道:“娘娘莫不是有小皇子了?”
江念棠闻言跟着笑,“太医院每隔三日就会来请平安脉。”
意思是太医天天盯着她看,但没有。
严夫人尴尬道:“陛下和娘娘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实际上,赵明斐无嗣这件事已经到了举国关注的地步,他若后继无人,推行的新政是否能一直持续下去便是未知数。
那些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大臣们都急疯了,生怕自己的理想抱负夭折,也怕所得的荣华富贵不能延续。
民间还有流言在传,赵明斐杀父弑弟,踩着万千人的尸骨上位,他没有后代是老天爷对他暴戾恣睢,荒淫无度的惩罚。
远在龚州城的赵明斐听着手下汇报近日甚嚣尘上的流言,笑骂道:“骂朕嗜杀成性也就罢了,骄奢淫逸是从哪来的?”
全天下能骂他这句话的只有江念棠。
跪在底下回话的下属愤怒回禀:“都是那些个乱臣贼子为了败坏陛下名誉所编,待属下查出流言出处,带人前去抓捕归案。”
赵明斐不甚在意:“先不着急,赵焱人到了吗?”
“回陛下,赵世子传信三日内便会乔装打扮秘密进城,与我们汇合。”
赵明斐挥退下属,独自在厢房内拆阅来自京城皇宫的密报,里面全部是关于江念棠的日常起居,厚厚一叠,事无巨细。
吃得好,睡得香,完全没有想他的征兆。
赵明斐的背靠在檀木交椅,仰面朝天,从怀里拿出一支翠玉海棠簪悬在空中,簪体通身碧绿,质地润泽,如细腻的肌肤般滑嫩。
他很想她。
赵明斐闭了闭眼,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簪。
三日后,天子亲临龚州大坝,督察防洪治淤,人群中忽然有数百人亮出实现藏在沙袋里的刀剑,齐齐朝天子靠近。
兵荒马乱,血肉横飞,最终乱贼被斩杀殆尽,然而天子则不慎落入河中,生死不明。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上下顿时混乱一片。
陛下无子,若此番驭龙宾天,皇位何去何从?
不少人把心思把目光放在恭王身上,当年他乃正宫皇后所出嫡子,虽未入主东宫,却可行使东宫之权。
若不是为了恭王妃,他不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恭王在名上占理,血脉纯正,在权上拥有十万西北军权,最重要的是他正当壮年,膝下有两子,其中一子已然成年。
虽然陛下有几位兄弟尚在人世,可若恭王不愿臣服,随时有实力推翻在位之人,自己当皇帝。
京内暗潮汹涌,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各自的渠道打听陛下的安危与恭王的态度。
已经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去恭王府提前拜山头,以求来日有从龙之功。
恭王府则大门紧闭,任何人都不见。
江念棠得知赵明斐落水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他心思缜密,生性多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