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后,足足把脉一个时辰,脸色神情反复莫辩,把微雨吓得够呛,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娘娘近日劳心劳力,气血不足。”太医低头道:“还请您放宽心,切勿多思。”
江念棠听见老生常谈的调子没什么反应,淡淡嗯了声。
微雨送太医离开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
暴雨如瀑,他连伞都没有拿,冒雨而行,匆匆的脚步像是被什么追着似的。
赵明斐不喜欢春分,准确来说是不喜欢过生辰。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次过生辰而言对他都是折磨,江太后因为没有孩子,会变着法地磋磨他,跪着侍疾,罚他抄书,故意找他的错处鞭打他。
先帝和其他人送他的生辰礼也被以各种理由弄走或者毁掉。
赵明斐其实不在乎这些东西,让他难受的是有一年生日,江太后故意去慈恩寺斋戒沐浴,不允许宫内举办庆典,他的生辰宴自然不了了之。
赵明斐心里反而很高兴,这日先帝特地准他半天假好好休息。
他兴高采烈地去找李太后,想要和他说话话,心里还隐隐期待她会不会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
当他踏入李太后的宫殿时,她正哄赵明澜吃甜的点心,李太后看见他的第一眼是让他快走,说他私自来找她会犯江太后的忌讳,害了他们母子俩。
尽管赵明斐解释自己来之前和先帝打了招呼,李太后依然不肯留他。
直到被赶出殿门前,赵明斐也没能吃上一块点心,更没有礼物。
李太后自从赵明澜死后越发糊涂,常常说话颠三倒四,动辄打骂下人,今年入冬还大病一场。
平溪猎场的别院里条件有限,赵明斐仅存的一点孝心让人将李太后接回皇宫养病。
赵明斐今天来看她。
一进殿,李太后没有赶他走,反而笑着跑过来握住他的手,嘴里一直叫着明澜,明澜。
“我不是赵明澜。”赵明斐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李太后。
李太后不高兴皱眉:“你不是明澜是谁?那我的明澜呢?我的明澜去哪儿了,他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赵明斐冷静的语气近乎残忍:“赵明澜死了。”
李太后听见这句话后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呆滞片刻,忽地伸出指尖朝赵明斐扑过来,面色狰狞:“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我要为明澜报仇……”
赵明斐攥住她的手用力一甩,李太后撞到旁边的圆桌上。
她先哭了起来,透过朦胧的泪物看见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猛地一推,将上面原封未动的美味佳肴顷刻间摔翻在地,一块桂花糕滚到赵明斐的脚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覆了层寒冰似的双眸静静看了李太后一眼,提步离开。
脚尖碾过软糯的点心,踩成齑粉。
出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遥望远处的金瓦红墙在暴雨阴天下蒙上一层阴霾。
“陛下,孟太医有事回禀。”
赵明斐看着拐角站了个湿淋淋的人,神情惊疑焦急。
他眉头微皱,大步走过去,“什么事?”
在孟太医证实江念棠有孕这件事时,赵明斐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
他闭了闭眼,眸底的寒霜融开,似有热意流淌。
孟太医此前得过赵明斐的叮嘱,不可擅自透露皇后娘娘身体的任何情况,包括娘娘本人在内。
“陛下,是否要告诉皇后娘娘……”
赵明斐骤然睁眼,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先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除了朕和你,不许第三个人知晓。”
“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胎儿月份大了,娘娘就算再迟钝也会察觉。
赵明斐却说:“等胎位稳了再跟她说。”
这段时间他得想个法子让江念棠乖乖安心待产,别弄出什么幺蛾子。
孟太医清楚这是陛下目前唯一的子嗣,事关重大,硬着头皮尴尬上谏:“娘娘身体虚弱,还请陛下垂怜。”
赵明斐得知她还会有小日子症状,不免紧张起来,再三询问今后的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