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这么大动静,微雨在房里也待不安生,她出来时刚好看见陛下身边的红人右想姑姑被拖出去,她的双臂还未止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看着心惊胆寒。
她咬住嘴唇,怯懦地朝院中央的君王看了一眼。
只一眼,陛下沉戾的脸色骇得她吓破了胆,立即低下头。
赵明斐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冷眼瞥向微雨,声音沉怒道:“站在那鬼鬼祟祟做什么!”
微雨被人带过来,她还不知道皇后坠江,生死不明,一个劲儿地在找她家娘娘。
赵明斐见她欲言又止,烦躁道:“有话就说。”
微雨哪敢有半句隐瞒,哭丧着道:“陛下,娘娘在哪里?她的小日子推迟五日了。”
赵明斐在听到这句话之前,觉得今日不会有比江念棠下落不明更糟的消息。
直到现在——
他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呼吸艰涩滞缓。
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如有过如此刻般接近崩溃和失控。
赵焱换好衣衫准备来与赵明斐商议后续的救援事宜,刚一入院,就听见微雨这句话。
他气得双目赤红,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朝赵明斐用力挥拳。
“当初我离京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赵焱怒不可遏,在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两人的身份。
他嘶吼道:“你说你不会再让他受生育之苦!你难道忘记当初她生孩子时命悬一线,差点没了……”
说道最后,赵焱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
赵明斐被打得偏过头,抬手阻止已经拔刀冲上来的侍卫。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稍后僵硬地转回来,自言自语道:“药被换了。”
负责煎药的人一直是右想。
赵明斐这一刻真有活剐了她的心。
他更恨自己的疏忽,竟然没察觉到她的异心,害了江念棠。
赵明斐胸膛剧烈起伏着,而后猛地咳了一声,点点猩红飞溅而出。
“陛下!”
“陛下!快叫太医——”
栖梧苑顿时兵荒马乱。
赵焱抬手,抹掉脸颊上的血点,漠然往外走。
他要找到她。
即便是尸体,他无法忍受让她独自一人留在冰冷黑暗的江里。
时光偷把流年抛,转眼又三年过去。
长明宫里种的玫瑰开了谢,谢了开,却没有出现如海棠树那般的虫害,反而愈发茂盛。
初夏时节,赵明斐在九曲檐廊下临花作画。
画里玫瑰花如烈焰般灼人,花海中央站了个绿衣白裙貌美女子,她正低头细嗅蔷薇。
高超的绘画技法让画面鲜活,丹青人像更是栩栩如生,远看画中人简直像活过来了般。
赵霁从上书房下课,赶来长明宫和父皇用午膳,他已经长高到赵明斐的腰侧,人也愈发沉稳,一步一行间带着威仪,气势凌然。
“父皇。”赵霁站在赵明斐三步之遥躬身行礼,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往画上看。
赵明斐应了声却没有看他,而是专注地描摹女子的眉眼。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剪瞳。
江念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变化,她又没有烦恼,怎么会变老。
赵霁来到赵明斐身边,静静等着他画完。
这几年他父皇没事就照着宫里的景色画画,每一幅画里面必然会出现她母后的身影,就好像母后真的在宫里某一处凭栏观山,临榭观鱼,斜倚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