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煊已经忍了她一整天的僭越,此刻忍无可忍,怒极反笑。她在试探,他亦在观察,对此女有所了解,她是不会主动下来的。
他抬步走近,程时玥一开始还毫不在意,直到谢煊越走越近,已经逼近了床榻。
她抱着被子往床边小幅度往后挪着,却仍不愿认输,“你、你做什么!?”
谢煊就坐在她边上,微微俯身,凑近已经靠在床边的程时玥,两人距离不过咫尺,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在程时玥惊恐的目光中,他抬手,轻抚上她脸庞。
他平静直视程时玥的眼,视线随着手往下滑,长睫逐渐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眉宇间几分阴鸷,声音生寒,“你如此嚣张,不会以为、我当真不会对你做些别的吧?”
那便是,她很早起来了,走路估计匿了声音,怕被他发现。可他也不知为何,没发觉她走了,想到此处,他心中莫名焦急烦躁。
他并没想对她如何,离开漕县时,可给她一个归家的机会。他并没有强迫女子的想法,绝不会像他父皇那样卑鄙。
听了大半天,程时玥一回厢房便发现,谢煊定然是回来过,原因很简单,她那张简陋的小榻上,被子换了,不是她当初死皮赖脸才费力抢走的那个。
“郎君?”她喊了一声,房间内无人应答,四处找了找,也没有人影。
既然如此,程时玥直接进了内室,眼神直直往床里面扫,果然,那便是她的被子。
看来是他还有些良心,承认了她做的饼子,她躺在床上面滚了一圈,果然软软乎乎还宽敞,比她睡的硬邦邦的小榻强多了。
但他在这处住了许久,即使换了床褥,也染上些许他身上的味道,程时玥一下坐起来,脸有些红,躺不得坐不得的。
正巧此刻,谢煊也走了进来。
试探成了真,程时玥不喜欢这种拉拉扯扯,说不太清的状况。他是看上她了,但不知是欲,还是为情,让人整日去猜,也猜不清。
这几日他的纵容也让她胆子稍微大了些,她说:“郎君,我能问个问题么?”
谢煊看向她,“你说。”悄无声息,有些安静。
心悦,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他,是不是心悦。
这幼稚的两字。此刻他亦发觉,他对待床上的女子在意过多了,甚至清晨时,以为她丢了,他心中是那样的急躁,还有被骗的怒气。
谢煊认为他只是对她特殊一点。毕竟她不知他,只以为他是个身份低下的商户子,还说心悦他,愿意和他一起。
他并未回答,眉尾稍压了下去,正看着她,平淡地反问到:“为何会这样想?”
他正经地问,程时玥亦正经地开始说:“从前郎君并不让我住里面,还曾威胁过要杀我,如今将床让给了我。赵家阿姊说,心悦一个人便会对她容忍。”
心悦一个人,便会对她诸多容忍。谢煊没回答心悦与否,他不知心悦为何,但确实见她欣喜,便又问:“然后呢?”
程时玥愣了一下,心悦之后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她其实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问问他。
可成婚生子这话显然不能再说,看他平常精明,此刻却单纯的模样。为了离开,她缓慢试探地说:“就会,对她很好很好,把她当做重要的人,听她的话……让她回家。”
后面几句全被谢煊忽略掉了,看着程时玥的面庞,只一句入了心,她会成为重要的人。
对他们这样步步皆险的人,重要之人便是软肋,可以用来威胁,令他退步的软肋。
程时玥略一时索,还是直白问道:“郎君是,心悦我么?”
她昨日面上的脂粉都已被冲无,素面却肤白胜雪,尖俏的鹅蛋脸,眸潋滟有神采,微挑的眼尾透着骄矜。
倒是如昨日罗南说的那样,长得不错。
但那股子无意透露出的骄纵的劲头让谢煊厌恶,他讨厌自负傲气的人。但他更讨厌麻烦,所以颔首。
程时玥在心中嗤了一声,果然是见色起意,小人行径。
不过没关系,过了一夜,她彻底想开了,就当被条好看的狗咬了几口便好。想起昨日,这是个不能硬来的郎君,她装得可怜,“既如此……郎君也会保护我的吧?”
若得知她跑了,赵姬是不会就此罢休,还会派人来抓她的,还是活命更要紧些。
谢煊身侧的手,稍微攥紧些,忍着将她丢出去的冲动,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这就够了,程时玥心满意足,部下定会来寻她的,离开只是早晚的问题。她又补上一句,“那郎君记得,要对我好一些。”
此女定然被殿下记恨!罗南怕殿下同样记恨让其忍受这女子的他,立即站出来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程时玥转过身来,并未理会罗南的话,直接问道:“你是他下属?”
罗南原本是想让其知些分寸,但被程时玥拐带得先应答了一下,他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程时玥就快嘴道:“白日帮我买些衣裙鞋袜,要料子柔软,贵重些的,敷面的薄粉也带上一些,香膏也要,暂时就这些,麻烦。”
使唤完人,程时玥看了眼谢煊,随后重新走回庙门口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