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句话,予莲真人就走了。裴戾几人愣在原地,迟迟未回过神来,连架都忘记打了。沈芸要修无情道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裴戾脸色比刚才被捅了一个窟窿还要难看,苍白到毫无半点血色。李忘怀难以接受,眼尾红红,活像被抛弃的小狗。张子诩垂着眼眸一脸黯然,青色衣袖中的指节攥得紧紧的。一时之间,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此时心中怀的倒是同一种悲伤了。里头只有尘清霄倒不觉得有什么。修无情道很丢人吗?为何他们要如此紧张?他也修的无情道,他从小就修,倒也未曾觉得丢人。裴戾捂着肩上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不知是破防,还是实在没招了,冷笑一声,“她修了无情道,我们都没戏。”现在已经不是当四五六七的事了。听起来,八九十都没他份。尘清霄这才回过神来。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也修了无情道。可他对沈芸也有感觉。只是他似乎没有这个本事能让修了无情道的沈芸对自己动心。于是,尘清霄陷入了沉思,心中有些沉闷不堪,像是从前修行时总是连绵不断的梅雨季,发霉的木剑,又像是被打湿的油灯芯。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这股从胸腔里升起的情绪。但思来想去,这大概是一种名为“低落”的情绪。似乎自从认识了沈芸,他总是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或许这种情绪能解释为什么他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时会道心崩塌,险些入魔。因为尘清霄心倾于沈芸。但沈芸修无情道以后,或许就不会再看他一眼了。再度意识到这个事实,尘清霄心中一片空寂,不是从前的两眼皆空,而是心中被挖走一块的空。他不能被丢下。……沈芸在揽月殿修炼了半个月,修为倒增进了不少,隐隐约约有触碰到金丹的迹象。等她参悟了功法,这才告别了予莲真人离开了揽月殿。在揽月殿待了半个月,沈芸准备下山回流云城一趟见见沈城主。再不回去也不行了。她先前写了信回流云城。沈城主得知她回来了以后很是激动,三天两头就写信过来想她回去见一面,甚至于还打算亲自来合欢宗。沈芸想着还要修炼功法这才拒绝了沈城主。但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不回去,沈城主肯定得杀来合欢宗。没办法,沈芸只能一结束修炼就启程回流云城。只是天公不作美,沈芸出了揽月殿发现下雨了。下雨难御剑,沈芸只好跟予莲真人讨了把伞,她打算撑伞下山。出门前,予莲真人慢悠悠地提醒。“芸儿,山下有劫。”沈芸一头雾水,刚打算细问什么劫,予莲真人已经去浇那盆枯木去了,并没有要点破玄机的想法。沈芸只好动身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打一场。一路,沈芸就等着那个劫出现。快要走到山脚的时候,沈芸一看,山脚下的山石旁缩着个人,淋着雨。一动不动的,像块石头,身上的气场却令人望而生畏。得。山下有劫是指这个?沈芸叹了一口气,撑伞走了过去。走近了,沈芸这才瞧见那人的模样。只见裴戾落魄地蜷着高大的身子坐在那,一脸憔悴,双眼爬满红血丝,眼尾泛红,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堂堂破渊君上怎么半个月不见突然变成这样?雨落在身上很冷,冻得裴戾骨头都是冰的。裴戾其实也不想打扰沈芸修行。只是泛滥成灾的思念要将裴戾折磨到生不如死,他想待在离沈芸近些的地方。或许幸运,他还能遇见沈芸。遇到沈芸,他便能亲手将礼物送于沈芸。正这般想着,裴戾头顶落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裴戾?”裴戾僵硬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雨幕中油纸伞下的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裴戾愣了一下,呼吸一滞,还以为又是幻觉,直到那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细雨飘来。裴戾骤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他立马站了起来,紧张而不知所措。打量着没了仙门大会那天从容不迫的裴戾,沈芸微微歪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裴戾想了想,将他的剑取出,鼓足勇气递给沈芸,翕动薄唇,哑着声音,缓缓道,“沈芸,杀了我。”沈芸看着裴戾递来的剑,愣了一下。很快,她反应过来裴戾是什么意思,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将裴戾的剑推了回去。“裴戾,我不怨你,我的死与你无关。”沈芸很清楚,罪魁祸首是褚焰。裴戾只是无心之失。她要杀也是杀褚焰。当然,不是现在。得等她恢复当年修为。她有实力了再亲自去杀了褚焰。裴戾垂眸望着被推回来的剑。沈芸不怨他,可他怨他自己。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怨恨自己。浑身是血的沈芸在他怀中失去气息,这个噩梦他整整做了十年。以至于他现在甚至于不敢入睡。无数漫漫长夜,他都艰难地独自熬过。若不是想着褚焰未死,他恐怕早已撑不住自戕。如今沈芸回来,裴戾想做的就只有让沈芸捅他一剑解气。可沈芸不愿意。但没关系。裴戾自有办法,他立马将剑丢出,再控制剑调转剑尖,骤然朝着他心口直直地捅去。本命剑护主,但裴戾硬是碾碎本命剑的灵智,强行让剑朝他破风袭来。长剑从她身旁掠过,沈芸懒得去拦,只是云淡风轻地道,“裴戾,你要是自戕,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那声音在耳边落下,裴戾吓得心头一颤,身子僵住。长剑堪堪停留在与他心口不到半寸的距离,然后哐当一声落地。:()不是恶毒师姐?我死了你们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