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四个黑色的字竖着写下来。底下落款的字更小一些,一个“贺”字,还有一个双人旁。祝曲祺的字写得很好看,笔锋遒劲有力,潇洒大气。谢闻在她家的书房里见过专门用来练书法的桌子,上面有她写过的厚厚一沓宣纸。谢闻现在没空欣赏她一手好字,行动比脑子更快,抽走了祝曲祺笔下的许愿牌。“欸,我还没写……”“完”字卡在喉咙里,祝曲祺抬起头就见男人那张惯常淡漠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受伤。谢闻喉咙滚动,要说的话辗转在唇齿间,说不出来。佳偶天成,她想和谁佳偶天成,看那未写完的名字,不难猜出是贺循。“有什么问题吗?”祝曲祺看着他的表情,不解地问。“你……”谢闻捏着许愿牌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一开口,嗓音滞涩,“你喜欢上贺循了?”祝曲祺眼睛瞪大了一圈,透亮的瞳孔里传递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信息。“这个。”谢闻声音愈发低哑,翻转手里的许愿牌,“你想为你和贺循求姻缘?”光是说出来,他的心就犹如被钝刀切割。“呃……”祝曲祺有点想笑,勉强忍住了,“有一点你说对了。”谢闻眼也不眨,直直地盯着她。“确实是求姻缘。”祝曲祺先是肯定了这一点,如愿看到谢闻如遭雷击的样子,接着狡黠地弯了眼睛,话锋陡转,“是求贺循和别人,不是贺循和我。”谢闻缓慢地扇了下眼睫,神色怔忪,仍注视着她。祝曲祺从他手中拿走那块未写完的许愿牌,补上“循”字的右半部分,画了个叉,再添上几个字,从上到下连起来看就是——【佳偶天成】【贺循x某个姑娘】祝曲祺拿起旁边的笔帽盖上,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捏着许愿牌在谢闻眼前晃了晃,悠悠地解释:“贺循让我帮他求个姻缘。”谢闻:“……”心头的紧张、恐惧、慌乱等等复杂情绪顷刻之间被浓浓的尴尬取代。祝曲祺把牌子放一边,又帮几个朋友代写了许愿牌,拿去挂到架子上。垂下来的红布条跟其他的汇成一条红色的银河,在风中摇曳。等她想起来去看谢闻写了什么时,他已经挂好了,单手抄着口袋,闲散地望向远方,丝毫不见片刻之前的尴尬模样。不知道是不尴尬了,还是装出来的淡然。祝曲祺抿唇偷笑,目光移回挂满许愿牌的架子上,几排密密麻麻的牌子,她来回找了几圈也没找到谢闻挂的那一枚在哪里。她双手背在身后,蹦跶到谢闻身边,手指扯了下他的袖子,等他低头看过来,她笑着问:“你的许愿牌呢?”谢闻语调平缓:“在架子上。”祝曲祺:“……”说了等于没说,她当然知道在架子上,难不成还能在天上。谢闻看她一副被噎到的模样,唇畔浮现淡淡笑意:“想知道?”祝曲祺嘴硬得能当锄头使,当即仰起脖子,缓慢地摇头:“不、想、知、道。”谢闻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攥住祝曲祺的胳膊肘,带她回到挂许愿牌的木架前,指着最上面那一排其中一块许愿牌让她看:“这里。”木牌翻了过去,背面是无字的,怪不得她刚才没有找到。祝曲祺踮起脚尖才能摸到木牌下的红布条,揪住尾端,费劲地翻过来,许下的愿望同样是四个字。【宜室宜家】祝曲祺心跳急剧加速,手指松了红布条,又用力踮着脚抓住,再看一眼。底下落了谢闻的名字,另一个名字却不是“祝曲祺”,而是画了个圆圈,在中间点了几个点。祝曲祺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你这画的什么?”祝曲祺踮脚久了,小腿绷得直直的,有点累,脚跟落回地面,扭过脸,看向那气定神闲的男人。她一松手,许愿牌就自动翻了回去。以谢闻的身高,轻易就将那块牌子再翻回来,凝眸欣赏自己的画,缓缓开口:“看不出来吗?”他觉得自己画得非常形象。“像小酒爱吃的芝麻大饼。”祝曲祺说。谢闻:“……”哼哧哼哧挂了十几个许愿牌的小酒从木架后面探出脑袋:“什么大饼?芝麻大饼吗?我最爱吃芝麻大饼了!里面放芝麻盐、外面烤得脆脆的撒满芝麻的那种!哪里有卖啊,我现在就好想吃!”祝曲祺:“……”谢闻:“……”谢闻一个没情绪的人都有点恼了,隐隐有往崩溃走的趋势,他压着嗓音,拉回祝曲祺跑偏的思维:“是曲奇饼。”他一字一顿地强调:“曲、奇、饼。”三个字快要被他说出咬牙切齿的感觉。祝曲祺抿着唇装了几秒的镇定,而后淡淡地张嘴“哦”了一声。谢闻:“某人还没答应我,我直接写上名字,可能她会觉得冒犯。”他声线低缓,每个字都很清晰。,!被冷风吹着,围巾也没戴,祝曲祺脸颊却热了起来,温度还在往上攀升,像是要将她烤熟。她明知故问:“某人是谁呀?”“谁问这问题就是谁。”谢闻笑,倒是直白。祝曲祺:“……”小酒蹲在木架子旁,本来她不想偷听,但那两人聊天完全没有避开别人的意思,她就听了一会儿,被灌了一耳朵蜜。妈的,我纯属是来找虐的!“好饿啊,去吃点东西吧。”小酒站起来,故意大声说道。祝曲祺拿出手机,边走边看:“我来之前搜过,山脚有家做斋饭的,网上评价很好,还说什么牛肝菌烩饭是必点的。”小酒拍手捧场:“那我们就吃这个!”祝曲祺偏过头,声音温软问旁边的男人:“你吃这个可以吗?”“我都行。”谢闻点了头,祝曲祺便在手机上提前订位。到达山脚,餐馆里的人比想象中多,有些人不去山上的寺庙也专程开几十公里的车来这里吃斋饭。祝曲祺要了一个小包间,被服务员领过去,走在石板路上,吸入鼻腔的空气带着湿度,不同于繁华市区的干燥。路两边种植了一些冬天也不会枯萎的绿植,很是雅致。包间南北两侧各安装了两扇推拉门,透过门上一格一格的小玻璃,可见外边假山流水的景致。谢闻刚落座,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公司那边的人。他轻颔首,对两位女士说:“你们先点,不用管我,我去接个电话。”谢闻拉开移门,反手合上,步入院中接听电话,匆忙之中外套都忘了穿。他脱下来的大衣搭在椅背上,祝曲祺看了眼,想提醒却没来得及。大衣颇有分量,“哗啦”一声滑落地上,祝曲祺见状弯腰捡起拍了拍,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卡包,不知怎么打开了,倒扣在地面。祝曲祺再次弯下腰,拾起卡包,想要扣上装回去,却被里头一张照片攫取了目光。:()当我撞了甲方老板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