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的模样半分未变,两人的心境却早已不似从前。
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喉舌间满是难捱的苦涩,接着屈膝浅浅行了一礼,“春容很快就回来了,不劳谢叔担心”
谢逍遥呼吸变得粗重,握住伞柄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阿怜的衣衫被雨水浸湿,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和颈侧,显得更加单薄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那只未握伞的手微微颤抖,似想抬起将眼前人拉入怀中,终究按耐住了。
亭中。
谢逍遥从小厮那接过雨披,正准备给阿怜披上,就听她轻声道,“谢叔,我自己来吧”
“咳咳……”那雨的寒意渗入肺腑,阿怜控制不住地掩唇咳嗽起来,脸颊因急促的呼吸而浮上绯色。
温热的手隔着雨披落在她微弯的脊背上,惊得她身躯一颤。
他在给她顺气,一下又一下。
阿怜的鼻头不争气地发酸,竭力忍耐着突如其来的泪意。
“还未恭喜过谢叔”,阿怜的声音发着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谢逍遥只看得见她玉白的耳廓和压低的脖颈,她说,“恭喜你和黎姨”
似被烫到,他猛地收回手,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谢字。
“庄主!”春容见到谢逍遥时也吃了一惊,第一时间去察看阿怜的状况。
见阿怜情绪还算平静,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带了新的雨披来,匆忙笼在阿怜身上,撑开伞扶住阿怜的肩将她接走了。
淋了雨的阿怜一病不起,她唇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清醒时便起来喝药,喝完便又安静地躺下直到睡着,复又醒来,如此反复。
一场大雨不至于将她压垮成这样。
她此番病重,乃是心病使然。
迷蒙中,手心似乎传来熟悉的灼热温度。
可是醒来时,寂静温暖的侧卧始终只有她、春容还有趴在一旁的小墨。
应该是做梦吧。
恍惚间,她摸出了枕头下放着的东西。
相比儿时,只多了一个瓷白的药瓶。
是上次黎白芷来访山庄时带给她的。
那时,正是两人婚讯传出不久。
“阿怜,这是我这几月最后一次来铸剑山庄了”
黎白芷的欣喜与阿怜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郑重地将细白的瓷瓶从药箱里拿出来,“这是我哥哥新研制出的解药,本来想在你十八岁生辰时交给你,给你个惊喜”
她握住阿怜的手,将那瓶子放在阿怜的掌心。
“但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就不重这些虚礼了。既然这药于你的病情有益,我就想着早点交给你,这样你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黎白芷离开后,阿怜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谢叔救她于泥淖,黎姨悉心为她治病。他们的婚事,她是最不该有怨言的。
正是知道不该,却又无法控制心中的感情,才会郁结于心,无法释怀。
她觉得自己再次堕入了泥淖,就要溺死了
“近日姑娘还是心中郁郁,很少出门走动”
“不过,谢倨公子来找过姑娘几次”
“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每次离开后,姑娘的情绪瞧着都会好些”
因笔尖停顿时间过长,墨水滴在宣纸上,晕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