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怜看来,魏萱下意识扭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眶逐渐红了,抱起孩子就走,也没人拦她。
马车重新动起来,阿怜缓了许久才问谢琅,“怎么回事?魏萱怎么变成这样了?那是她的孩子?”
“不是,那是他哥哥的遗腹子,生产时出了意外,不仅母亲走了,头脑也出了问题,赵寅格外开恩,允许他留在京中,由魏萱照料。”
这三年,宫中势力连带着京中布局发生了不少变化。
魏萱的姐姐魏美人入宫后同虞美人结党,犯糊涂伙同虞美人做下了错事,一直隐而未发,在虞美人失势后,魏美人买通宫女太监,想害虞美人死在冷宫里,却阴差阳错被虞美人逃走,将她的罪状全都揭露出来。
事涉巫蛊和结党行贿,魏美人被赐死,魏家被抄家,家中男丁流放守边,女眷留在京中充为官妓。
“时值隆冬,魏萱的哥哥在流放途中伤寒逝世,得到消息后,她嫂嫂受惊早产,血崩而逝。”
谢琅不忍摇头,“只不过,魏萱从前性子爽烈,结交甚广,自她沦为官妓后,那些女娘托关系给她赎了自由身,听说现在她以教大户人家的女娘射艺骑术为生。”
“怎会如此?”阿怜失神感慨。
在江南她只关注英国公府相关的消息,两年前是有模糊听说宫中巫蛊一事,却没想到其中主角竟然是魏家。
魏萱赢得头彩的威风依稀仍在眼前,如今却已是面黄肌瘦万念俱灰的模样了。
这人生起落,不可谓不大,那宫中的魏美人做了错事,连累整个家族为她陪葬。
忆起往日交情,阿怜低头思忖着给魏萱送点银子去,“她独自养育一个孩子,想来也不容易。”
谢琅看出她的心思,怕她吃闭门羹动气,耐心劝她,“她不会受你施舍的,从前的好友,她都一概不见了。”
“没事,我有办法让她收下。”阿怜胸有成竹道。
魏萱应该是怕戴罪之身连累昔日旧友,只要这银子不以她的名义出就行了,她记得京中有几家济善堂,让他们送过去就好。
经魏萱一事提醒,阿怜又先后打听了从前有过往来的几人的近况。
颜鲤和冯嫣倒没出什么大问题,不过那些传言却也让她狠狠惊讶了一番。
两人至今未许人家,颜鲤跟家中闹过一场,将从前定好的娃娃亲退了,整日跟冯嫣同进同出,因是闺中密友,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巧就巧在冯嫣也拒绝了所有了提亲,这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坊间传,她们是磨镜之好。
再说那身居宫中的赵寅。
按照当年赌约,他没再来打扰过他们。
只不过,孩子出生,满月礼,一岁生辰宴,赵寅都坚持不懈地自宫中送礼来,关键还不是借皇后的名义送,就以他自己的名义送。
谢琅忍着气,终于在宫中请帖送来的那天爆发了。
他狠狠将请帖摔在地上,对着空气大骂,“这烦人的蝇虫!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的心肝都被蛆虫蛀完了!”
要是还怀着孕,阿怜绝对不会考虑入宫赴宴,可现在谢晟都一岁了,又有姨母和姨父悉心照料,眼下,比起抗旨不尊,落下隐忧,带着谢琅去一同赴宴才是正解。
“没事,我们同进同出就好,他只要还要面子,就不可能在宫宴上当众发难。”
赵寅确实没想着发难。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以何种心情送去那些礼物,又拟好那张请帖的。
三年前她骂他的那番话,他在她走后反复琢磨,越发觉得她好像没骂错。
但能怎么办呢?
儿时被人欺凌当狗骑,生母走后吃了两年的冷饭,还差点遭太监猥亵。
他可能在那时候就扭曲了。
善妒多疑,伪装和善,睚眦必报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已经融入骨血,改不了了。
如今他身居高位不用再迎合谁,好像也不需要去改。
他自私,阴暗,没有爱人的能力,只是为何,听闻他们大婚,听见她怀孕、产子,他心中依旧会隐隐刺痛。
是不甘吗?
他本可以将她抢过来强占的,只不过他大发慈悲,放了她一马。
于她,他已经有过许多次心软和宽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