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点点头,先是对着沈万钧唤了声“沈叔”,而后又将目光移向站得靠后些的沈奕怀,睫毛颤动几下,腼腆喊道,“沈哥哥。”
听阿怜喊出这声哥哥,萧仪琳笑得比沈奕怀本人还灿烂,直到几人坐在大漆实木餐桌前,佣人前来布菜时,她眼中的笑意都未彻底褪下。
今日的餐前甜点是美白滋补的燕窝桃胶牛乳羹,是沈万钧按照萧仪琳的喜好吩咐下去的。
阿怜抓起精致的镀金勺子,在乳白的燕窝羹中缓慢搅动。
见她许久不曾起勺入口,萧仪琳捂着唇温声劝道,“这燕窝很嫩,你快尝尝看”
“嗯”,阿怜声小如蚊,垂着眼眸,听话地舀起一勺燕窝,快要送到嘴边时却又停住了。
她将勺子放回去,面含纠结,目露祈求,“妈妈,我……”
话语中的迟疑将对面两人的目光也吸引过来。
“怎么了?”萧仪琳嘴角的笑变得有些僵硬,语气中也带上了只有两人可知的催促和压迫。
熟悉的语气令阿怜脸色发白。
心脏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呼吸也被不知名的手扼住了,她机械地摇摇头,“没什么”
只不过是她乳糖不耐,不能喝乳糖未分解的普通牛奶。
不知母亲是忘了,还是此时此刻根本不在乎。
她握紧勺柄,颤抖着启唇,张口就要将浸满牛乳的燕窝塞进去,忽听对面一低沉的男声响起,“等等”
“要不你喝这个吧,”一只手将盛满燕窝的瓷碗平稳地推了过来,“这里面加的是椰奶,听说国内的年轻人现在比较喜欢这个。”
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沈万钧诧异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儿子寡言少语,做事总以达成目的为导向,向来不肯为与他无关的事多费半点心思。
现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桌对面,萧仪琳的面色变了又变,眼眸中忽浮现几分隐约的愧疚,推推阿怜的肩膀道,“你沈哥哥照顾你的口味,还不快接过来说声谢谢?”
阿怜这才从事情脱轨的惧怕中缓过神来,后背已出了冷汗,黏湿了衣服。
她撂下沾了牛乳的勺子,接过不远处的瓷碗做了调换,眼中的感激有如实质,“谢谢沈哥哥。”
绵密醇厚的椰乳香气在味蕾中绽开时,阿怜忍不住撩起眼皮,偷偷去瞧沈奕怀平静温和的侧脸。
他正在同沈叔聊公司的事。
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知道她乳糖不耐,所以特意准备了椰奶?
后一个想法刚冒头就被掐灭了。
应该是巧合无疑,毕竟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正偷瞧着,他却微微侧头,那漆黑的眼珠转瞬移了过来,与她对视了个正着,她含着一口椰奶,差点呛到。
即使飞快敛眸装作无事发生,她的耳廓却渐渐烧红了。
意识到身体的变化,她心里一窘,脸颊也跟着烫了起来,继而越发手足无措,头脑生烟,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碗里。
晚饭结束后,他们开了瓶冰镇的红葡萄酒。
沈叔和母亲端着酒杯双双出门,去了外边的庭院,佣人们多在厨房进出忙碌,客厅里转眼只剩下她和沈奕怀两个。
沉默地对视一眼,阿怜错开目光,余光中,他单手提起埋在碎冰中的酒瓶,似随意问她,“听说你刚成年,喝过酒吗?”
“喝过,在六月份的毕业晚会上喝过一点。”
几乎是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母亲不许她喝酒,即使在家里也不许。
毕业晚会上的那点酒是她瞒着母亲偷喝的,为防母亲嗅到酒精味,基本只用舌尖尝了点味道。
她怎么就跟他说了实话呢?
要是他无意识中将这事透露给母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