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姜南一寸寸往下滑落,眼看就要砸到碎石子路上,夏迟忍着剧痛,向身后茂密的绣球花丛倒退,在姜南坠入花间的刹那,他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茂密的花枝簌簌颤动,他重重跌进花海,被柔软的枝叶拖住,花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似惊起的蝶,又轻轻落下,如同一场浪漫的葬礼。
毒液在血管里肆虐,身体开始失去知觉,隐约感到姜南不远处挣扎,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迟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呃——”
姜南在跌落的冲击中猛然惊醒。
他似坠入一片紫云深处。
绣球花沉甸甸的花枝泛滥成海,硕大的花簇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场未做完的梦重叠在一起。淡紫色的雾气浮动在花叶之间,日光从层层叠叠的花隙漏下,蕾丝般铺了他一身。
他微微偏头,一滴露水从花心滴落,顺着他的颈线蜿蜒而下,冰凉如泪。
姜南缓缓支起上半身,枝干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恍惚年少时漫长的午睡,在蝉鸣呱噪的夏日傍晚独自醒来,枕边还留着未干的汗渍,暮光斜斜切过空荡的房间。
那种熟悉的、无来由的焦躁和孤独漫上心头,好似被全世界抛弃。
太过安静,静得能听见花瓣坠地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直到他隔着花丛,看见那个僵硬的身影,和他死死攥紧自己的,无法分开的手。
他眯起眼睛凑近,拨开摇曳花影,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高挺的鼻尖凝着汗珠,红红的狗狗眼尾有滴眼泪将落未落,下颌线好看得像瓷器一般。
这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姜南,你快走!】
那人的身体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只有睫毛剧烈颤动着,眼神绝望。
他没有张嘴,可声音却像是在哀求。
【去旁边会所,去找森雅,去找人报警都行,快!】
他在说些什么?
姜南的视线黏在那双锗色的唇瓣上,随着呼吸一开一合,像是暗夜里颤动的玫瑰。
他无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喉结滚动间,胸腔里烧起一团燥热的火。
绣球花的幽香突然变得甜腻起来,他鬼使神差倾身向前。
躺在花丛里的人像极了描着花瓣的礼盒包裹起来的精致甜点——苍白的肌肤是奶油,凌乱的发丝是融化的焦糖,而那双不断吐出热气的唇,分明是浸了蜜酒的樱桃。
叶子在耳边沙沙作响,他听见的每一声喘息都化作细小的钩子,正慢条斯理地绞紧他的欲望。
这太诱人了,姜南模糊地想,可身体却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蛾,朝着那诱人的甜味越陷越深。
【姜南……姜南!】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潮湿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落在姜南耳中,却像是隔了一层蜜糖般粘稠的雾,里头是阳光晒透了的浆果,轻轻一碰就会渗出汁液。
他恍惚觉得,那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撩拨他心底的欲望。
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沉重。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身体已经先一步倾了过去,绣球花在他们之间簌簌颤抖,落下一片淡紫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