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爷反应激烈,他深知这钱绝对赔不起,也绝对不敢不赔!
作为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他本能地使出最卑微、最传统的求饶方式。
他强壮的臂膀按住韩毅因绝望而彻底失去力气的后颈,试图强行把他的头摁下去往地上磕。
“头碰地!响一点!快求老板开恩饶你一条狗命!!”
吴楚之冷眼看着眼前这场面。
这个灵魂深处本该刻着“铁骨铮铮”四个大字,永远保持着高昂头颅和锐利锋芒的男人,此刻在生存的绝境面前,不得不被迫低下那曾指点江山、视金融巨鳄如无物的骄傲头颅,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当柳大爷那肥厚的大手开始发力,眼见着韩毅颤抖的膝盖就要重重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时——
吴楚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狠狠一抽!
前世,他敬韩毅如兄如师,发自内心的尊崇!
这一跪,他如何受得起?!
他怕天打五雷轰的!
更何况,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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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心设计的剧本,是给韩毅致命一击,是要在他被生活彻底碾入泥沼、被绝望吞噬的瞬间,再亲手抛下那根名为“救命恩情”的绳索!这根绳子上,还需要绑定“师父”的名分!
更深沉的恶趣味在心底翻腾:师父,这一跪未免太廉价。
我要的,是你跪我座前,心悦诚服,口称师父!
就在韩毅的膝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沾着污渍的柏油地面的前一刻!
吴楚之的声音如同斩断绞索的快刀,及时地响起,沉稳中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居高临下的宽容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
“诶!不用不用!老人家您太客气了!赶紧把他扶起来!”
他的手臂微微抬起,隔空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目光带着温和的不赞同扫过柳大爷和身体僵直的韩毅:“我和这位小兄弟都是年轻人,萍水相逢一场,受不起这么大的礼,真的受不起!”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那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和那种自然的、仿佛本就不该如此的态度,瞬间冻结了柳大爷继续下压的力道。
韩毅如同溺水将亡之际突然被人抓住肩膀提上岸,僵在跪与不跪的那个别扭姿势上,身体还在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恐慌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茫然和劫后余生的微弱错愕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无措。
柳大爷反应却极快!
“哎!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真是活菩萨转世!心肠太善了!好人!大好人哪!”
柳大爷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透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不再下压韩毅,转而揪住他的袖子,拉着他对着吴楚之的方向,不停地、几乎要把腰弯成九十度的深深鞠躬!
“小毅!快!快鞠躬!谢谢老板大恩大德!谢谢老板高抬贵手啊!”
每一次鞠躬都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老板您贵姓高名?回去我一定摆长生牌位,让我们全家都记着您的大恩大德!给您立生祠!好人一定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巨大的狂喜让他恨不得把世上的好词都说尽。
话,有的时候很便宜的。
几句口水话可以免掉毅娃子百来万的修理费,太划算了。
吴楚之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韩毅被柳大爷扯得像钟摆一样不停鞠躬,看着那张年轻却布满绝望与泪痕的脸上一片麻木的茫然与空洞的感激,内心那复杂的潮汐再次涌动。
那种掌控全局、扭转他人命运的强烈快感,目睹苦难亲手制造的刺痛,以及对未来“驯化”目标的强烈期待……混杂难言。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种“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施恩者和气笑容,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人家言重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都是西蜀人,也是缘分,免贵,我姓倪,”
他顿了顿,口齿清晰地说道,“倪石福。叫我石福就行了。”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隐秘恶趣味的快感在他心底激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