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不出声,更不会主动问这一家子到底有什么事情吗?自己单独坐在小火炉旁,不闻也不问。一只手抚摸着卧在她脚下的多尔衮,这家伙又长大了不少。那狗头都比自己一个手大了。厅堂的氛围瞬间显得有些尴尬,但程兰的小心情却是暗爽的有些雀跃。你不是说坐坐就走么?好啊,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看看是你能耗的过我,还是我能耗的过你。“兰儿……。”程福海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讨好:“今儿给你带过来的没什么贵重的礼物,何况……这也不是给徐孝先的,是你祖母特意给你准备的。眼看着要元日了,你祖母怕你们年纪轻轻的,好多东西准备不妥当。所以这不……今日一早就开始闹着要亲自给你过来。”“家里不缺的。”程兰低着头,继续抚摸着多尔衮的狗头:“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了,就算是不该准备的,徐孝先的俸禄也会在元日给一些的。他现在是掌印镇抚,一些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有些抹不开的人情往来,石榴同意了我也就收下了。所以我家里什么都不缺的,劳你们费心又白跑一趟了。”说完后,程兰心里不由暗骂着嘉靖,什么时候贬石榴不行,非得在元日这个时机贬,真是的。还有石榴也是不争气!当然,这也是程兰此时闲的实在无聊,所以才给自己的注意力找个借口罢了。何况,他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今日过来的目的。无非还是程知章的事情罢了。还怕自己元日有什么准备不到的?呵呵了。前几年怎么就没见她关心过自己哪怕一次呢?每年元日后,自己也会尽最大能力地带着廉价的礼物回娘家,可有谁正眼看自己一眼了?还有,谁又给自己回礼了呢?每次不还是提着礼物去,然后空着手回?好在这些年她也习惯了,也已经不在乎了。程兰不咸不淡的一席话,瞬间把程福海等人噎的脸色难堪。但因为有求于程兰,自然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不满来。贺氏已经活到了七十,正是人老奸马老滑的最佳年纪。呵呵道:“兰儿,祖母跟你父亲都大老远给你带过来了,但……既然家里准备了,那么……再多些也无妨。留着,哪怕……拿出去送礼呢?也不丢人,都是体面的礼物呢。”程兰微微摇着头:“不必了,我跟石榴也没有什么人家要送的,无怪乎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那里,再有就是东厂的几位大人。哦,今早石榴还说了,顺天府府丞王鹤之王大人送了礼单,这几日是需要回礼的。至于其他……就没有了。”说完后,程兰抬起头。程福海的脸色憋的通红,刘氏不尴不尬的勉强笑着。贺氏脸上的笑容也再次僵在了脸上。至于程福海与刘氏的两子两女,此时只能站着,即便厅堂还有座位,但他们却是连坐都不敢坐。一个个虽不知心里在怎么骂程兰,但面子上还是要尽量做出和风细雨的表情。“那……。”程福海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最后不得不拉下老脸,看着抚摸多尔衮的程兰,问道:“兰儿,爹今日前来,是想问问你……这知章的事情,你可进展如何了?这也不知是不是下面的人有意为难,一开始还让探望知章呢。但……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儿,就不再让去探望了。你祖母有些担心,怕在牢里吃不好穿不暖的。可能你不知道,北镇抚司的大牢阴暗潮湿,冷得很,你祖母去了一次后,这不就……。爹的意思是,你看能不能跟徐孝先说一声,让他再跟下面的人打声招呼,元日前就这一次了,过了这一次,我们保证也不会再去探望了。爹也知道,北镇抚司自是有他们的规矩,也可能会让徐孝先为难……。”程兰摇着头,而后默默抬起头看向程福海,道:“您既然知道如此是让石榴为难,那么为何还要为难他呢?何况……这件事情上,石榴已经做的很多了,难道不是吗?”“兰儿,算是祖母求你了,你就……你就看在祖母没几年活的份儿上,帮帮知章吧。”贺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抽噎着道:“兰儿,难道你想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这书本上都是怎么说的来着?百善孝为先,若是知章有个不测,岂不是陷他不忠不孝之中……。”程兰听着瞬间感到无语,不忠不孝那也是程知章自己造的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不忠不孝了?这几年自己一直拿他们当家人,是他们一直拒绝自己,把自己当外人的。程福海无奈,今日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也是因为老太太的念叨,让他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情。何况,自从不能再去探监程知章后,程福海的心里头也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就像老太太贺氏担心:那徐孝先会不会在大牢里刑讯拷打来折磨程知章呢?毕竟,程知章跟他们一起,这几年可是从来没有给这一对叔嫂好脸色过。所以会不会徐孝先嘴上说是接了这件案子要帮忙,但暗地里却只是想通过程知章报复他们程家呢?老太太的担忧与念叨,加上如今又没办法再见到程知章,这让程福海也不由担心了起来。就是连刘氏,这几日在被窝里也是不安生,每晚都要念叨几句她的担心。什么做梦梦见程知章在北镇抚司的大牢浑身是血。什么梦见徐孝先狰狞着拿鞭子狠狠抽打着程知章。什么程知章已经被拉到城外秘密给埋了等等。总之这些念叨让程福海心烦意乱间也不由的开始担心起他长子在狱中的安危来了。因而才又有了今日这全家一起出动的一幕。这时的程兰缓缓起身,看着程家一家子,道:“晚上我还要跟石榴赴宴,怕是不能招待你们了,至于你们的所请,恕我不能帮忙。不是我冷酷刻薄,而是……我也需要为我这个家着想。石榴若是出了事儿,这个后果我们家承担不起。”程兰话说的很决绝跟强硬。程福海看着神色坚定的女儿,长叹一口气也跟着起身。贺氏老太太一连几次想要在程兰面前倚老卖老的耍浑,但北镇抚司四个字,还是让她犹豫再三后,不得不起身准备离去。站在正堂屋檐下,程兰看着七人陆续走了出来,并没有打算送他们离开的意思。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刹那间让程兰不由有些发呆,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徐孝先被晋升为百户的那一日。外面的锣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炸耳。本以为是谁家有了喜事的程兰,此刻却是淡定不下来了。因为她听到锣鼓声已经进了自己家,随即又是一批人排列成两行,中间则是锣鼓队伍吹吹打打的走了进来。而后也是分列到了两侧,随即只见一名面善的太监,笑容满满的走了在庭院内站定。十数个人抬着七八个锦盒、托盘跟在身后。“谁是程兰?”麦福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几人,心里头却是有些意外。不是说徐孝先的家里只有他跟他嫂子吗?今日怎么这么多人?串门儿的?走亲戚的?“小女子便是程兰。”程兰走到麦福跟前行礼道。心里揣摩着,不会徐孝先……没有被贬为百户,反而升官了吧?会不会是因为昨夜里皇上在家吃了一顿饭,所以突然改变主意了?那若是这样的话……程兰倒是不介意在家里多请嘉靖吃几次饭。反正是稳赚不赔。麦福上下打量着程兰,随即笑问道:“你就是程兰?”“是,小女子正是程兰。”“好,跪下接旨。”麦福掏出圣旨打开,却只见站在自己对面的程兰一脸茫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跪下接旨?”“大人……石榴,徐孝先没在家,在北镇抚司当差,小女子替他接旨怕是不合适吧?”程兰犹豫的提醒着麦福道。“跟徐孝先没有关系,是礼部奉皇上的旨意,晋封你程兰为五品诰命宜人的旨意。”麦福加重了语气说道。程兰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旨意竟然是给自己的!而且还是自己被晋封为五品诰命!程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更没有用心去听麦福用他那尖尖的嗓音,洋洋洒洒的念了一大段什么话。总之,等她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只听到麦福说:“程宜人,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朝廷的五品诰命了。”程兰麻木的在麦福双手相扶下站起身,整个人还是有些懵懵的。但她记得徐孝先晋封为百户时,是要给人家喜钱的。于是急忙忙道:“大人您稍后……。”说完后,拿着手里的圣旨就往正堂跑去。不大会儿的功夫,狠了狠心的程兰,心疼的拿着六锭崭新的银子走了出来。“这位大人,辛苦您了,还望大人莫要嫌弃买些茶喝。”麦福惊讶的看着程兰,程兰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跟神态,怎么跟徐孝先那么像呢?不用问,肯定是平日里见徐孝先这么跟人客套过,所以才有样学样。“程宜人客气了,这钱啊……你给他们便是了。至于咱家……就不必了。要不然被徐小子知道了,还不得让我还他六百两啊。”麦福笑呵呵的说道。随即示意旁人接过了六十两银子。既然是晋封为五品诰命,而且又是一种可以光宗耀祖的荣耀仪式。自然是要赐一身带有凤凰图案的衣服。:()奋斗在嘉靖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