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徽教了一辈子书,对女人的眼泪依旧无措,只能跟她说道理:“小檀毕业工作了,鸿仁也十八了,阿容,我们都慢慢老了,鸿仁得自己自理起来啊,不能一直惯着他。”
“我难道不想鸿仁生活自理吗?这么多年,我请了多少医生多少专家!?云启徽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袁琴容捂着眼,眼泪顺着指缝不断往下落,“在你心里,是不是宋婉生的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生的就不是!”
这套指责让云启徽百口莫辩:“诶,诶!你这又开始提猴年马月的事了!”
云檀靠在墙边,安静听他们争执。
……
她小时候其实很喜欢袁琴容。
在她还并不能辨清是非对错的年纪,只知道是袁琴容开口,让她和哥哥都能在这个家里生活。
那时的袁琴容年轻漂亮,捧着她的脸,满眼期待地问:“小檀可以叫我妈妈吗?”
她自己的妈妈已经去了外省生活。
小云檀想要一个妈妈。
于是乖乖叫:“妈妈。”
袁琴容特别开心。
她开始带着云檀参加各种富太太间的下午茶、沙龙活动,不避讳众人异样目光,介绍说这是她的漂亮女儿。
又过了大半年,袁琴容怀孕了。
大家都很高兴,满心欢喜迎接这个家庭新成员。
也是在这时,云檀渐渐发现袁琴容不爱带她出门了,也不经常对她笑了,开口闭口都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好像有什么变了。
这个情况在袁鸿仁出生后更甚。
云檀发现原来一个妈妈的母爱能够那样洋溢,恨不得能摘下星星来给袁鸿仁把玩。
袁琴容不再执着于云檀那声“妈妈”,她开始日日教袁鸿仁叫妈妈。
可一直到一岁半,袁鸿仁都不会说话。
有人好心提醒,说孩子是不是语言功能有些问题,被袁琴容骂了出去。
可还是带袁鸿仁去看了医生,确诊了自闭症。
袁琴容带着袁鸿仁不断求医,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三级自闭症,干预效果不明显。
她以泪洗面,又不肯告诉外人这个消息。
再碰到姐妹们邀请参加下午茶带孩子,她又带了云檀去,维持表面温馨。
直到回家路上,她在车里就开始哭。
小云檀替她擦掉眼泪,温声说:“妈妈,不要哭,弟弟一定会好的。”
袁琴容摇头,袁鸿仁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恢复正常。
袁琴容低头,问云檀:“小檀跟鸿仁是亲姐弟,你往后也要好好对弟弟,知道吗?”
云檀点头说知道。
袁琴容又问:“再过很多很多年,妈妈不在了,小檀也要替妈妈好好照顾弟弟,好不好?”
云檀当时并不能理解这叫“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也不明白这于自己而言会是终身难解脱的枷锁。
她只是抱着袁琴容一边点头一边说:“妈妈不会不在的。”
后来袁鸿仁一天天长大。
医生说,他的智力水平会停留在四五岁小孩的状态。
但他很喜欢云檀,
等云檀长大一些,甚至会想,在这个家里,唯一不计回报对她好的就是袁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