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跪进一片砂石,腰间垂下的外套只堪遮住最难以奉献的羞耻。
头盔挡住了半张脸庞,藏起了已经麻木的眼睛。
他说的没错。罗心蓓想:这里就是动物的世界。
这里只有死亡与等待死亡。
她见过初生的羚羊,也见过羚羊难逃狮口。
角马迁徙只为生存,在活下来之前,却得经过一条满是鳄鱼的河。
鬣狗围猎狮子,秃鹫盘旋于腐肉上空。
日出,日落。
反反复复。
弱肉强食,强者也会跌进陷阱。
人类的本质就是兽类。
没有文明与法条的制约,在这一望无际的非洲大陆上,回归了本然。
那只手轻轻包裹着她的后背,它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只等待着她安抚好自己的呼吸。
他遵守了规则,只等她自己的决断。
不过她实在太紧张了,左手用了力气,勾着他的脖子,干瘦的肩头戳着他的嘴唇。
“头一次?”
罗心蓓摇头:“不是。”
郑非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郑非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耳边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他只听到她更沉重的呼吸。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的盟友——”
“林——”罗心蓓张开嘴巴,“林乐乐——”
“林乐乐。”郑非用中文问道,“哪个乐?”
“happy?”他又问。
罗心蓓点头:“yes——”
“happy?”他的语气极尽玩闹般的轻松。
“no……”
“no?”耳边的声音更顽劣了,“nohappy?”
这有歧义的话,罗心蓓只张着嘴巴但不回答。
“yesorno?”他还在问。
本来跪在砂石上的双膝与骑虎上上下下多少次一起疼得灵魂都在飘,罗心蓓突然来了脾气。
“你闭嘴行吗……”她有些气急。
于是这个男人真就这样闭上了嘴巴。
“你——”罗心蓓咽了咽干燥的嘴巴,想转移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态度重新友善起来。
“郑非。”他这次用中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