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水沁凉,漂流的河道里漂着青苔落叶。
全程半个多小时,下半身几乎一直浸在水里,连最后的冲洗都是直接用凉水,几小时折腾下来,感冒彻底爆发。
地下停车场空旷得像一座洞穴,寂静到只剩风声。
祝璟抿着唇,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牧元淮嘴巴绷成一条直线,话刚到嘴边,衣摆忽然传来两下轻轻的拉扯。
“不说这个,”祝璟打破沉默,声音带了点鼻音,有些黏糊,“头好晕……”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倏地向前一栽,额头啪一声,精准磕到了牧元淮身上。
牧元淮已经退出副驾驶,站在打开的车门旁,未出口的话都被这颗发烫的脑袋堵了回去。
又来这招?
牧元淮想。
身前滚烫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料,烧着他胸口的皮肤。
祝璟脖颈低垂,脊背也弯出一个弧度,那双手臂松松地环在他的腰上,指腹不轻不重抓着他的衣服。
病恹恹的,像他常喂的猫。
爱蹭人,但又不许人主动摸它脑袋。
地下停车场闷热难耐,空气中飘浮着车胎摩擦地面带来的干燥灰尘味,并不好闻。
牧元淮盯着祝璟毛茸茸的黑发后脑勺,把人甩开的心思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不去医院也行,去小区门口的街道卫生所。”
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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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元淮照顾自己还算有点心得,照顾别人确实是头一遭。
祝璟不肯去医院,又一个劲跟他喊头晕,牧元淮强硬把车开去了卫生所。
所幸那边的老医生经验丰富,仔细检查后告知是普通感冒,传染性弱,不用太担心。
最近天热,晚上贪凉吹一宿空调感冒的人不在少数,老医生开了些退烧药和感冒灵就让他们回去了。
在部分知晓内情的亲戚眼中,祝璟算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前段时间的鞭炮事件,更是让他们认为他和祝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对祝璟有责任。
那场闹剧过后,牧元淮手机陆续收到过几条谩骂短信,夹杂着可笑的错别字。
“灌迷魂汤”“带坏弟弟”“克死人的扫把星”等等字眼充斥在屏幕上。
他妈这辈子就生了他一个,哪来的什么弟弟。
牧元淮眉毛都没动一下,干脆利落删除拉黑,顺手将这些号码打包发给了教培机构和房产中介。
这些谩骂基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高中那会儿,难听的好听的都听惯了。和那帮所谓亲戚吵了没十次也有八次。
只是在看到“后妈”这个词时,他的指尖顿了顿,不可避免地想起躺在病床上,他长别的母亲。
……
药效上来容易犯困,牧元淮洗澡的几分钟里,祝璟已经睡熟了。
他驻足在小房间外左思右想,一会儿觉得祝璟自己不说,烧坏脑子自作自受,一会儿又觉得他早该察觉,早知道就不叫祝璟去漂流了。
牧元淮攥着宽大的白绒毛巾,狠狠擦了两把头发。
他沉默地拧眉,想起那老医生说的空调,抬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