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些欣慰的神色,同时暗暗埋下那些不能被表露的情绪,平和道:“能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路,比什么都重要。”
墨时衍表现得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兄长,为弟弟的前程感到高兴,也让赵舟提前帮他处理繁杂流程。
但暮安拒绝了,他已经在网上查好了各项表格材料的申报程序,其实并不难,他自己很快就能搞定。
除了这些,其他事情他也尽量都自己做,能不让墨时衍帮忙就不让帮,就连钟姨都说看着小少爷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似的。
只有暮安自己知道,是他别扭倔强的脾气在作祟。他不太想让墨时衍还像以前那样管着他了,也刻意收回自己对墨时衍那种太超过的独占欲,他当然没法一辈子让墨时衍把注意力和关心疼爱全都倾注在他身上,所以麻烦在他病的更重之前,先让他尝试自我疗愈吧。
他要远离这里,远离墨时衍身边,他也想看看离开了哥哥的庇佑,他到底有没有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
而那场混乱下的告白,那个带着禁锢镣铐的轻吻,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切流程都进行的很顺利,寒假开学暮安就不必再去A大报道,他不让墨时衍陪他去伦敦,也不让赵舟跟着,墨时衍给他在那边安排好的一切事宜他也都不要。
独立宣言第一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哥哥帮忙。
别的墨时衍都可以依他,但是安全问题不行,所以暮安还是必须得有人送过去,那边也要有人接应,并且必须住墨时衍指定的公寓。
暮安才刚刚开始学着独立,只能对不平等条约全部接受。
他忽然要出国留学的消息也太过突然,临走前几天他去画室跟徐老师和一群小朋友们告别,又去福利院看望了李院长,还跟姜兴澜、宋愿和许昔辰他们吃了顿饭,总之周围能告别的人他都告别了个遍,也没忘记再骑着小白遛两圈。
真的要走的那天,暮安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墨轩竹谁都不说打算偷偷出国,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是去上学,去追梦,没什么可伤感的,也不想别人来送他时他再做那第一个掉眼泪的人。
他故意骗了大家自己的航班时间,甚至连墨时衍也骗了,提前一天提着行李箱去了机场。
港市国际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架银白色飞机在轰鸣声中冲上云霄,融入蔚蓝天际。
机场外不远处的高架路上,一辆黑车停靠在路边。
这里的方位最能看清飞机远去的背影,在视线中渐渐汇聚成一个光斑似的圆点。
“墨总,”赵舟忍不住开口,“真不去伦敦送送了?”
墨时衍坐在后座,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等到飞机完全消失在层层云雾中,深重的眸色才从窗外收回。
“不让去。”
“小少爷应该只是赌气吧,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赵舟说道,“咱们真的送他过去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墨时衍顿了片刻,回道:“这次不会。”
他想到暮安跟他谈判时候的眼神,又硬又倔,如果真的跟过去了,暮安说不定连他准备的公寓都不会住。
没关系,暮安只是暂时不能理解他的用心而已,他不仅在逼暮安成长,也在逼迫自己。
赵舟察觉出墨时衍语气有丝不对,具体又说不上来,但暮安真出国留学了,不能整天见面,真正感到失落的肯定不止暮安一个人。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赵舟宽慰,“那边都安排的很妥当,轩竹少爷也在伦敦,小少爷过去还有熟悉的朋友陪着。”
车子驶离了高架。
墨时衍忽然开口,嗓音沉了沉,竟然显得落寞。
“或许,你说得对。”
那时候该让暮安和其他学生一起住校,不该他说不想住就心软让他走读了。
又或许再早一点,不该暮安一哭闹就允许他上自己的床睡觉,不该在暮安挑食的时候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哄着吃,不该因为他说爱吃荔枝,就让人在岛上专门培育出适宜港市气候的荔枝树……
真要算起来,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源头。
赵舟虽不知道墨时衍具体在指什么,但却知道一定是跟暮安有关,于是他安慰道:“放心吧,小少爷聪明,会很快成长的。”
是啊,会很快成长的。
所以墨时衍不愿做束缚他的金丝笼,要做他永远可以停靠的避风港。
*
伦敦阴郁多雨。
泰晤士河畔的古老建筑物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伫立着,艺术学院内到处都弥漫着古老陈旧的浪漫气息。
暮安在机场一落地,来接他的几个人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暮安见过带队的那个,之前跟在墨时衍身边做过一阵助理,后来被调到欧洲公司,好像姓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