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璟与之共事几十年,早已摸清了瀛宣帝的脾性,他打趣道:“陛下,大军一动,银子如流水,户部那几位又要在朝议时哭天喊地。”
“说的是,”瀛宣帝一想起户部尚书姚错就头疼。
姚错之父,是他潜邸时的恩师,因抢着喝了先帝赐给他的一盏茶水,被毒死。
瀛宣帝心怀愧疚,姚错中进士后,直接封他做了户部侍郎,几年后原尚书致仕,姚错便顶了上去。
“赵承恩,宣姚错进宫。”
“奴婢领命。”
此番议事一直持续到了宫门闭合,同一时刻,与颓败的鸠兹不足百里之处的和县,灯火通明。
六米高的双层花棚,棚上密布新鲜柳枝,棚顶正中竖起一个丈余高的老杆,绑上长挂爆竹等设彩。
十几名头戴反扣葫芦瓢的打花者,有男有女。他们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盛有铁水的上棒,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
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铁花飞溅如同金丝构成的花雨,更似星河倒泻。
打花者一个接一个的高吟着颂词:“铁花献瑞,天降百福,国泰民安,百业兴旺,平安康健,前程似锦,万事如意,金玉满堂,吉星高照。。。。。。”
江兰屿独立于喧嚣人潮之后,感受着这片灼热的人间烟火。
“这位。。。。。。哥哥。。。。。。”一个卖花的小孩挤到他身边,从花篮中拿出一只红艳艳的彼岸花,“花是刚采的,今天铁花献瑞,买枝福气送给自己吧。“
花红得纯粹,每一片花瓣都微微卷曲着,这花喜生长在溪边水润的潮润石缝中。
小孩裤脚鞋袜尽湿,在秋夜里冻得微微发抖,那花瓣卷曲的形态,让江兰屿蓦然想起君绾玉发簪上的纹样。
他接过花,递出一枚铜钱。卖花的小孩道谢跑开。
一个端着破碗的乞丐凑到江兰屿跟前,盯了他片刻,抖着手哀告:“行行好,帮帮忙吧……”
看着乞丐的手一直在抖,江兰屿犹豫了一瞬,帮他端了一会儿。
乞丐瞪大了眼睛,挤出的泪水僵在眼眶,江兰屿摆摆手:“不必感动,举手之劳。”
乞丐不理解江兰屿的行为,他一把抓住破碗往回拽,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那碗在江兰屿的手中纹丝不动,他只得双手都抓碗,使出了吃奶的劲。
江兰屿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不是需要我帮忙吗?”
“有病吧?”乞丐气急败坏。
“你也看出来我有病?这才过了几日,在鸠兹受的伤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我都这样跟她说了,她还说我的伤已大好。”江兰屿一边说着一边毫无征兆的松了手。
乞丐猝不及防,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倒,铜板叮当洒落一地。
“晦气!撞上个疯子!”乞丐骂骂咧咧,慌忙捡钱。
江兰屿不再理会,将碗放在地上,绕过人堆朝不远处的君绾玉走去。
人群愈发拥挤,将他裹挟其中。他费力地拨开人流:“劳驾,借过。”
旁边一个姑娘礼貌的摘下了面纱。
江兰屿瞥她一眼,语气疏离:“姑娘,麻烦让一让。”
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迅速戴回面纱,冷声道:“你的花别蹭到我了,我花粉不适。”
在这尴尬之际,四周爆发出震天喝彩。江兰屿循声望去,见打花者已退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提着铁网走出。
铁网被编织成了球形,内中炭火明灭,黑夜中,那人摇晃着铁网,炽热的炭火在网中飞旋,激射出比铁花更密集的万千火星。
“快看!火除邪祟!”有一个孩童不由自主的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