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普通人一样。可明明大家都长的一样,为什么他却总是感觉比别人多些什么,那眼神里的漠然与居高临下,让江兰屿觉得自己是泥地里的虫豸。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江笑庸。
程夫人雍容华贵,同样俯视着江兰屿:“这就是杋离的孩子啊?这张脸生的倒是不错,你打碎了我爹送来的贺礼,我该如何罚你?”
“夫人,不是我摔碎的,”江兰屿急急辩解,“我是被人撞倒在地,这玉或许在婢女拿给我之前就碎了,请夫人饶恕我……”他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爷,”程夫人根本不听,转向江笑庸,声音娇柔却透着狠厉,“拖出去打死算了?”
江兰屿害怕又震惊,为什么只是摔坏了一个东西就要被打死?
李杋离来的很及时,她一把将儿子死死护在怀里,只看了一眼碎了的玉便道:“夫人,笑……大人,饶过阿菟吧,这裂痕边缘锐利,分明是与硬物猛力撞击所致!若依那婢女所言,夫人院中皆是平整青砖与鹅卵石,又有外匣保护,怎会摔出这般痕迹?阿菟素来胆小,绝不敢乱闯。分明是有人以碎玉栽赃于他!若需交代,我愿亲赴程老将军府上请罪……”
“住口,”程夫人勃然色变,厉声打断,似乎极怕李杋离接触她父亲,“你不许再去找我爹,你这个祸害,从小到大都在给我家添麻烦,吃穿用度皆仰赖我家,你不是答应过我……”
程夫人看江笑庸的脸色晦暗不明,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总之,不许再去打搅我爹!”
“是,那就谢过夫人、大人恩典。”李杋离立刻顺着她的话道。
她轻拍江兰屿脊背示意他磕头,江兰屿便学着李杋离的样子这样做了。
程夫人被堵了话头,一时竟不敢接茬。
所有人都在等江笑庸的决断,一直沉默的他忽然开口:“阿离。”
“今日,是我生辰。”这话与眼前事毫无干系。
李杋离垂眸不语。
江笑庸冷笑一声:“夫人容人,可其他人不能仗着年纪小,便以为做错了事情就可以不需要惩罚。”
“大人意欲何为?”李杋离抬眼直视他。
“错了便是错了,阿离。”江笑庸的语气轻描淡写,“不管是何原因,既打碎了夫人的珠玉,要么,赔个一模一样的来。”
程夫人听到这,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若赔不起,”江笑庸顿了顿,目光扫过江兰屿,“便断他一只右手吧。”他这语气,就好像只是说去散散步那样简单。
李杋离瞬间将儿子搂得更紧,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庸医满口谎言,算错我怀胎的时日,被截杀在回乡途中,如今死无对证。你不信我,我不怨你!可我从未背叛过你,阿菟更是无辜!你既不曾以父之名养他一日,便也没有资格对他施此酷刑!”
“你若要断阿菟的手,我也绝不会苟活。”她说的悲壮惨烈。
江笑庸脸色逐渐难看,但他强忍着没有发火,沉默片刻,从齿缝里挤出:“既如此,断他右手的尾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断指之痛,锥心刺骨。
尽管疼痛难忍,江兰屿还是一声未吭,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满口腥甜。
耳边清晰的响起江笑庸的赞许:“应该挺疼的吧?你还是忍住了,真是乖呀。”
当夜,江兰屿差点因为止不住血没有挺过去,他醒了后,李杋离没有责备他为什么到处乱走,只抚着他汗湿的额发,调侃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兰屿心中一片死寂,他知道,他这是贱命难死罢了,他没有告诉李杋离,他听到了人群中有人在骂他野种。
这些晦暗的回忆再次在脑海中闪过,江兰屿眼底的痛楚瞬间被更深的戾气覆盖,他盯着林清樾,残忍道:“林小姐,你也太迟钝了,是不是经常能听到别人说你没眼色?”
林清樾看着他眼中的恶意,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