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屿提醒她:“程梘禾倒了,江笑庸不会让我活命。”
“就是要你活不了啊。”君绾玉这句话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她倾身向前,烛光被她身影劈开,阴影笼罩住江兰屿:“你不是打听到江煦泽最后见过你娘?你在他身边学了那么久,不应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到吧?”
江兰屿冷哼:“江笑庸那老狐狸当年能把娘的事做得滴水不漏,江煦泽身为他的儿子自然得了真传。他嘴严的很,涉及到江笑庸和我娘的事情,什么都不肯说,但我可以肯定,我娘未出过江府。”
真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江兰屿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招真的是够绝,当初要我回来寻求程梘禾的庇佑,如今又上赶着要毁了她的后台。”
君绾玉脸上情绪不明,随后轻扣了两下桌面:“没有谁是永远的伙伴。”
冰凉感背蔓延到江兰屿全身,烛光摇曳,将君绾玉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程梘禾靠山不倒,江笑庸就永远不会在江府对我下手,他弃我如敝履,断定我不是他的孩子,恨我,也恨我娘的背叛,说不定会让我娘亲眼看着我被他折磨死……”
江兰屿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压抑却带着近乎疯狂的喜悦。
真是太好了,不管他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三年。
“你教我练武,强身健体,我已然能够承受住他的折磨,我若以身犯险,你多久能杀过来找到我?我们最初的交易,你不会忘记吧,你会救出我娘的,对吗?”他攥住君绾玉的手腕,骨节泛白,眼底是浓稠得化不开的狂热。
“让程梘禾彻底垮台,江笑庸才会在江府对我和她下手,江笑庸老奸巨猾,没十足的好处不会轻举妄动,在决定做之前,不会让任何纰漏存在。你的法子没错,那就让程梘禾彻底变成一个无所依靠的人……”
君绾玉道:“你的迷药除了用在郑府,不是也顺利将江桑华送回了申都吗?”
竟然被她发现了,江兰屿试图掩盖他眼底的疯狂,他语气带上刻意的委屈:“江桑落,江桑华和你设下圈套,害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狼狈不堪。你已经以死谢罪,江桑落也永远不能再踏入江府一步,只能龟缩在那吃人的户部侍郎府,江桑华凭什么能安然无恙的在林紫坊求学不接受任何惩罚?”
他试图在君绾玉面前展现自己才是受害者的一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合理的反击。
“我不过在她考试那日,将迷药下在笔顶,江桑华思考时惯于咬笔,迷药被她吃下去,自然会困倦,考卷答不完,入不了府学,只能归家。”
“江笑庸念女成疾,江桑华和他父女情深,我这样做,是在帮他们团聚。”江兰屿垂眸掩去眼底的阴鸷。
“林清樾天之骄女,若她那些兄弟突然暴毙,”君绾玉忽然叹息,声音带着虚假的怜悯,“你我再稍加推波助澜,九牧林氏从内里溃烂瓦解,用不了多久。林氏垮台,她该有多伤心,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江兰屿笑得弯下腰,他抬起头时,眼底翻涌着讥讽,厌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你布此局,竟是想让我在娘和清樾之间做决定。”
他抽出腰间短剑,剑锋直指君绾玉咽喉!
君绾玉却纹丝未动,凤眸微眯,带着笑。
她抬手,一把握住剑尖,任由它割破手掌,猩红血珠顺着雪白肌肤蜿蜒而下,君绾玉一步步紧逼,江兰屿节节败退。
“怎么了,我的行为让你很不舒服吗?”
江兰屿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僵持之下,他把剑移开。
君绾玉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紧绷的下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江兰屿与自己对视。
江兰屿偏头,发狠地咬向那只禁锢他的手!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剧痛传来,君绾玉却连眉梢都未动,力道反而加重。
她俯身,近得气息交融,鼻尖几乎相触,声音低哑又温柔:“我要让你看清,你压在心里的那一丝不清不楚是什么感情,被这种感情左右,不计后果的投入,在我看来,你只是义无反顾扑向烈火的飞蛾。”
“你现在正在追求的是多么无意义的东西,这对你我来说都是损失。我会救出你娘,而你也必须完成我要去做的事情。若林清樾知道你为了救李杋离,放弃了她,你是毁了她们整个九牧世家的始作俑者,你和她,还有半分可能么?”
江兰屿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君绾玉,一双眸猩红一片,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最终无力垂下,他颓然松口,手中短剑“当啷”一声落地,滚落一旁。
他脸色惨白:“没有谁,比我娘更重要。你现在也玩够了,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