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玩味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从许久之前,就梗在他心头的名字。
在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来到了咸阳宫的丹陛之下。
“民妇参加陛下。”
到了嬴政面前,吕雉没有再维系那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但不忘拿捏好分寸,适度流露出对帝王的崇敬与臣服。
高坐于堂上,嬴政借着居高临下的天然优势,将吕雉的神情尽收眼底。
眼前之人不过寻常农妇,除去眉眼依旧可见几分清丽,更多的却是田间地头日夜劳作后的风霜。
她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不安,仿佛与任何一个临时被抓来面圣的黔首没有半分区别。
不多不少的适度就与刻意为之没什么分别。
嬴政心底轻嗤,却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
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吕雉脸上,不发一言,眉心微蹙,似乎正在思考如何定夺。
陛下不发话,旁人更不敢开口。
嬴政忽然转头,看向长子:“扶苏,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此前由李斯讲述,扶苏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父皇因后世预言而大张旗鼓地将人抓来咸阳的做法,他本意是不赞同的。
又见吕雉只是一介平凡妇人,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且不提后世那预言究竟有几分信度,若大秦帝国果真二世而亡,必定是当政者失德,怎能偏怪到一人头上?
相较于揪着吕雉定罪,扶苏更想厘清问题是不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他究竟是有多不成器,才会毁了几代人的心血与努力?
扶苏斟酌着用词:“父皇,此人乃沛县寻常农妇,不若等寻到了她丈夫再一并计议。”
刘季狡猾,几次搜山未果,言下之意,是要为吕雉开脱了。
嬴政知道长子心性,得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不置可否,却朝吕雉发难:“你可知罪?”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话音落地,上至相国,下至寺人,无不贴首伏地,口称“息怒”。
满殿惊惶之中,吕雉冷静得出奇。
她动作依旧,甚至还轻轻挑眉,不答反问:“敢问陛下,民妇何罪之有?”
好胆识!
饶是嬴政,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都不由被她的镇定分了心。
吕雉的疑问发自内心。
难道仅仅因为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会成为大汉的开国皇后,就要丢了性命吗?
相比之下,还是刘季更值得忌惮才对吧。
嬴政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有罪当诛,无罪难道就能捡回一条命吗?”
是了。
想要谁的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身为帝王,想要提前斩草除根,别人还要夸一句有远见呢。
“给朕一个理由。”
“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吕雉用力攥了攥拳:“因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