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久不爱冒险,也向来熟稔所有规矩。
却在今夜做了个离经叛道的决定。
氧气稀薄的水域里,她执着地只往那暄软的地方游,凭借记忆抓住了那略微粗糙的海草,乱糟糟一团。
里面躲着柔软的珊瑚丛。
她试着学最原始的方式,薄薄地掠夺氧分。
海水略微咸甜,夹杂浆果般的质泽,在漩涡深处涌流。
但她忘了,珊瑚也会蜇人。
一旦卸去甜美伪装,便会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往里吸住,动弹不了半分,连掌心都是电流蹿入烧起来的火辣感。
看不清,视线里只是一线放大了的乌郁郁的林。
索性闭上眼,去感受这些半道而生的变故。
不许她退,那便只进不出。
任凭你呼你唤,叫那洋流席卷我,吞噬我,伤害我,我自岿然不动。
不惧死亡的人才能走向极乐。
即便我将被你吞噬,咬碎。
她往里拱,拇指在外缀着珊瑚丛,哪怕寸步难行,动作也从不认输。
直到颊边掠过一丝暖意,混着海盐和水果的香气,她才猛然加快游行的速度。
她知道,那是热带地区最野性的洋流,潮而隐秘。
只要经行,便裹着风暴与鱼群。
她恍惚听见了鱼群的呼吟。
睁开眼,只看到水里白茫茫一片,风过草林一般剧烈起伏的皮囊。
海底世界在松动,天幕在褪去。
在坍塌之前,她手臂借力往上游走,“哗”的一声浮出水面,上了岸。
暖融融的太阳在等她。
那是溺亡者唯一的天光。
*
半夜三更,明月西斜,周疏意依靠在她肩头,迷迷糊糊掀动眼皮,“我好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望着略潮的被单,谢久怔了两秒,意犹未尽,“……要不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混蛋!”
这声骂裹着鼻音,软绵绵毫无威慑力。
谢久低笑一声,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小姑娘的脸颊,“逗你呢,睡吧,我给你擦擦。”
下一秒,怀里的人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周疏意困得根本睁不开眼,连刷牙都是闭着眼完成的。
谢久反倒神清气爽,照旧给她准备了早餐,还热心地问她,“今天还想看恐怖电影吗?”
闻言周疏意立刻瞪大眼,困意驱散,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你是在把我当傻子?”
“没有啊,”谢久咬着蓝莓,表情平淡,活脱脱一副斯文模样,“只是问问。”
镜子里的人眼皮浮着淡青,活像被什么千年鬼怪吸了精气,哪还经得起折腾。
顿了顿,谢久又说:“怎么感觉你昨天香香的。”
“我可没喷香水。”
“是吗?”她若有所思。
“那可能是幻觉,毕竟没有人……是菠萝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