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您就是陈先生吧?”
“来,进来坐。”
寒暄过后,陈老板便开始絮絮叨叨介绍起产品来。
一听谢久说是跟公益机构合作,他眼里的精明更甚几分,“这个价格嘛……自然跟我们以往的报价不太一样,会贵一些。”
看谢久蹙眉,他便又搬出陈腔滥调。
从白手起家的发迹史,到年轻时在杭州独自打拼的江湖往事,到跟老婆孩子挤在二十平米的老破小里。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其实没几个人爱听这些,但生意场上的人总爱将旧瓶装新酒,还以为对面的人爱喝。
几番拉锯,双方各退半步。
定金谈拢后,陈老板脸上笑开了花,热情地叫来她老婆带她一起去附近烧烤店下馆子。
都是些烤串烤鱼之类的食物。
油味儿重,调料也放得多,谢久平日里都吃得很清淡,很少碰这些,勉强陪着吃了两筷,胃里便翻江倒海地疼了起来。
她强忍着不舒服,陪陈老板一家几口吃到半夜。
拖拖拉拉忙完,再开车到家已是深夜一点。
她很久没有这么晚回过家了。
自从转型自由职业后,她早睡早起,鲜少熬夜。往日雷打不动的作息规律,今日被彻底打乱。
这一天开了很久的车,从北到南,跨越半个杭州,腿部肌肉微微发僵,连带着腰际都传来隐约的酸痛。
她停下车,靠在驾驶座上发了会儿呆。
放早些年,身体远没有这般容易疲惫。
年纪大了,这种不经造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后视镜里映出一张略显倦容的脸。
谢久凑近了端详,发现眼尾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几道细纹。往常她以为是笑的,时至今日,她才想起自己是老了。
也快四十岁了。
而小姑娘呢,才二十五,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往上爬的好时光。想到这年龄差距,她胃里的抽痛仿佛往上跃了几分。
谢久向来务实。
她很清楚,像自己这个年纪能吸引年轻女孩的,无非是稳定的情绪、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还算可观的经济基础。可若是连这份经济保障都不复存在呢。
这一单做完,下一单在哪?
更何况单价太低,利润也高不到哪去,整个行业都不景气。
她带着满腹郁气回到家,开门,想象中的黑暗并未到来,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夜灯。
蘑菇形状,暖黄色的灯光,不过几瓦,便把客厅照得暖烘烘。不知道是小姑娘什么时候安上去的。
从设计心理学角度而言,圆润的造型总能唤起人潜意识里的亲近感。
方才在车里盘踞的郁结之气,此时竟然被这小东西抚平几分,泄了气。
她放下钥匙,将小夜灯关上,又开了廊灯,轻手轻脚准备拿换洗衣物去洗澡。
卧室里突然传来趿拉拖鞋的声响。
下一秒,门开了,小姑娘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姐姐,你回来啦!”
谢久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揉了揉周疏意毛茸茸的脑袋,“宝贝,怎么还没睡?”
“已经睡过一觉,听到动静就行了。”她抱得很紧,声音也是闷闷的,“想你,你回来好晚哦。”
“出去谈了点事儿,来回跑几趟,是有点晚了。”
周疏意听说了这件事,她没说,自己便也不问进展如何,只是道:“好辛苦,如果我能帮你做这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