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周疏意来了,不论是做翻译还是写写画画,都成了她的专属领地。
如今人去桌空,却还保持着离去时的模样。
谢久既不忍破坏这最后的痕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面对现实。
她一本本将书放回书柜,瞥见最下面压着的一本藏蓝色布皮的笔记本,封面印有几只碎花小猫,憨态可掬。
过去她见过,是周疏意经常写画的日记本,她但凡瞥过去一眼,便要当作宝贝似的捂在胸口不给她看。
说什么侵犯隐私是违法行为。
谢久毫不犹豫地掀开了扉页。
那字迹方方正正的,几分清秀,就像故事的一开始,她在合同上一笔一划落下的大名。
【6月30日】
很难想象哦,三十大几的人了,擦药都要女朋友帮忙涂,睡觉也要牵手手,就连做的时候也要我窝在她怀里,姐姐你真是个烦人的粘人精。
【7月2日】
她怎么能在我工作的时候跟我发“想你了,嗝”这种话的!这是一个中年女人该说的话吗!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好烦啊!
【8月14日】
原来真正的爱是会互相滋养的耶。
现在的我真的真的好幸福。
【9月27日】
迷恋她在我肌肤上留下印记的瞬间。那些细微的痛感是爱的具象化,是她对我强烈的占有。
照这个趋势,我们大概会这样纠缠到老吧。
【10月2日】
好幸运,现在的我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姐姐,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因为爱能迎接万难。
……
谢久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一声。
周周,既然你说爱能迎接万难,为什么又要松开我的手呢?
指尖抚过那些字句时,恍惚触摸到了她笔触的余温。
只是可惜,可惜。
想将过去一笔勾销,撕碎,毁灭,但终究舍不得。她将日记本合上,放进抽屉里上了锁。
*
除夕很快来了,街头小巷都在迎春节,商场的背景音乐都换成了喜气洋洋的好运来。
谢久嫌吵,把买年货的任务交给父母了,自己则出去洗了个车。
看到群里陆白白炫耀给母亲买的托特包,她忽然想起徐女士那个用了多年的旧挎包。
那款包小得可怜,装个钱包就撑得变形,母亲却当宝贝似的用了小几年。虽然这么多年创业赚的钱不算太少,但白手起家的人,节俭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这包真好看!”
拿到新包,徐女士自然免不了一阵夸赞,直说她养了个好女儿,孝顺得不行。
兴许也是前几次相亲吃了闭门羹,这大过年的她也不想说晦气话,便出奇的清净,这次竟破天荒没提“你要是结了婚就更好了”诸如此类的话。
这个年过得出乎意料地轻松。
也只是轻松,算不得开心。就像独臂的人,袖子终究空荡有几分不习惯。
她爸在包饺子,她妈在织围巾,其乐融融,心里也难免塌陷一点。
一卷快织完了,徐女士不想松手,便使唤起她来:“你上楼去我房间把那卷毛线拿过来。”
“放哪的?”
“衣柜抽屉里,好几卷新的呢,拿一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