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通判话音一转,“宋首领可没发现山寨少人?”
宋江后脊梁一寒。
晁少古说道:“今日本官来梁山还有第二件事要办,乃是本府大尹托我询问,梁山上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否真心要招安?为何一边与官府谈招安之事,一边又派手下士兵骚扰百姓?”
堂中人具都面色一凛,知是李俊几人被捉了。
宋江说道:“那……那几人……哪几人,我宋江也不知晓呀。”
晁少古说道:“便是你山中李俊,张横,童威,童猛四个,还有个睡死过去的,领着百十小兵,去山下骚扰,这么大的动静,宋首领竟不知道此事?”
宋江一脑门汗,左看一排首领,神色凝重,右看一排头领,面上不满,并无一人出声。
宋江也想说一句“不干山寨事,任凭府尹处置。”可李俊几人当初劫法场救他,一众人追随他宋江,是他从江州带回山东来的,也是他的心腹。
此时若是不管不顾,岂不是寒了山寨一众人的心?
宋江咬牙说道:“那几个毛贼不知轻重,下山作乱,不知有无伤害百姓?若是他们滥杀无辜,我宋江也便当没这些个兄弟;若是他们还有一丝良知,并未杀害百姓,宋江恳求府尹,我梁山上已是山匪,便将那几人再招安了罢!”
哦豁?晁少古挑眉,这黑宋江竟然也说起百姓来,他叹气说道:“招安一回已是朝廷开恩,哪有叫你们一犯再犯的道理?所幸府尹仁德,见那几人未伤害好百姓,只在牢中关押,待上报一路转运使。”
宋江抬头望他。
晁少古又说:“只是你那手下小兵伤者甚多,每日住在我东平府监牢之中,吃喝都要花钱,我东平府本也富庶,不缺几个囚犯的饭钱,汤药钱,可如今找便府库,却搜刮不出余粮来……”
宋江不叫他再说下去了,果断说道:“便叫梁山出这笔钱!”
堂中有不满的议论之声,鲁智深吼道:“嘀咕些什么!都是山上兄弟,不该给钱不成?”
*
山上讨论俘虏每天吃用要花多少钱,叫柴进收拾米粮运下山去,却有一位首领不在山上,乃是金枪将徐宁,他此人正乔装下了山,找到林冲。
潘邓听林冲求见,还有些纳闷,叫他进来。
林冲见过府尹,说道有梁山首领前来拜见。
“是谁?”
林冲说道:“徐宁。”
林冲简单说了一番此人的来历:“……他本是东京金枪班教头,善用金枪法和钩镰枪,因当初宋江被呼延灼的连环马打败,山上汤隆推荐徐宁能够破解连环马,吴用便设计让时迁盗取徐宁的家传宝甲‘雁翎圈金甲’,一路诱使他上了梁山。徐宁上山后,教了几营兵士使用钩镰枪,成功大败呼延灼,从此留在山上。”
潘邓点点头,原来是他,那个被自己亲娘舅兄弟带人偷了传家宝,一路骗到山上去,又转过头穿着此甲偷盗,嫁祸栽赃一翻,让徐宁再回不去,只能把老婆孩子家人接到山上的倒霉蛋。
“此人如何?”
林冲答道:“钩镰枪本领天下独绝,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爱护家小。”就是人倒霉了些,被自家表兄弟赚上山去,不过他表兄弟敢这样做,这也侧面说明了此人不是六亲不认之人,换成呼延灼,看他表兄弟还敢不敢。
*
徐宁此时也在外面茶楼等待,心中忐忑不安。
他本是东京禁军金枪班教头,也曾护卫御驾,家在东京,妻儿生活和乐,未曾作奸犯科,亦未杀人放火。只家门不幸,误入梁山,从来都不想做那劳什子的反贼,听闻大尹招安,心中喜不自胜,却苦于没有门路。
本来是潘府尹第一次上山之后,呼延灼便与他们透露了府尹想要招安的风声,但他与呼延灼却有旧怨,乃是因当初宋江敌不过呼延灼才叫他上山,他上山之后将呼延灼擒获,自此之后呼延灼便看他不顺。
招安一事自提及到现在已经月余,眼看鲁智深招安要成,有心之人如何还能坐的住?徐宁在山上踌躇数日,最终还是没去呼延灼那里自取其辱,而是剑走偏锋偷偷下山来找林冲,他二人在东京时也算有些同僚之情,希望林冲能念些旧情,帮他一二。
徐宁在此枯等一个多时辰,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终于在店小二眼神恶毒地擦了第五次桌子之后,门外映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冲在门口招呼他出去。
徐宁喜出望外,给了那店小二一把铜钱,抱着箱子出去了。
一路七拐八拐,徐宁问林冲:“府尹此人性情如何?喜好什么?”
林冲答道:“潘府尹性情宽厚,秉公无私,是个心有仁慈,爱民如子的好官。你见了府尹,便只说真话就好。”
二人走到一家店面,进了二楼包厢之内,潘邓正在此品茶,徐宁见到府尹,连忙跪拜,“府尹在上,罪臣徐宁感念府尹恩德,特来拜见。”
潘邓叫他起来答话。
徐宁说道:“府尹心怀百姓,招安梁山,徐宁身在梁山之列,一同被招,虽为一小卒,也全忠义之礼,上不愧对人主,下不愧对祖先,此皆赖府尹所赐,徐宁粉身难报!”
他拿过身边的大箱子,说道:“今有一宝甲,名‘雁翎圈金甲’,乃是先祖留下,传家之宝,言赠真英雄,现献与府尹,望府尹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