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也没必要每天换一匹马。
结果这匹马现在搭着吴杪,跑得舌头都快笑出来了,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回到蒙古包前时还立了个身,然后鼻子喷着热气在原地神气的哼哼两声。
这马一边哼还要一边用那小眼睛瞅谢明琼,仿佛在说你看,这才是我的真实实力。
谢明琼:“……”
以前她就听人说马是种见人下菜碟的生物,今天总算更深刻了解了。
吴杪从马上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娜仁,“羊倌说最近天气不太好,死了几只小羊仔,最近想把它们赶去另一边风小点儿的地方,位置远了点之后下个月可能就不过来了,也让您别过去。”
娜仁接过那一兜子羊肉。
其实就是她的草场每天也时不时要死几头牛,小七和琪琪还有其余的蒙古獒每天吃肉吃骨头快吃到吐都是从这里来。
这一兜子羊肉可以用来给她们改善伙食。
吴杪过来时,火锅正好开了,热气腾腾的锅底和新鲜牛肉实在适配,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蔬菜的陪衬,吴杪她刀工特别好,能够将牛肉片成晶莹的薄片,有的比机器切出来的肥牛卷还要薄,在锅里涮个七八秒就能直接开吃。
用吴杪的话来说,她以前兼职过火锅店的后厨,老板懒得买切割机器,便干脆让吴杪来做这件事,她那时候每天的任务就是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半,还有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连续不断的在后厨切肉,切多了就练出来了。
谢明琼嘴里的牛肉咽下去,忍不住真诚问道:“你还打过多少种工?”
就吴杪的工作经历简直能把自己的简历填满到亮瞎人眼的程度。
“你对这有兴趣吗?”吴杪歪了歪头。
谢明琼隔着朦胧的白雾与她对视,那双黝黑的眼底似乎有一种只要她说句有兴趣对方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感觉。
谢明琼想了想今天下午自己的安排,点点头,“有兴趣,但是我觉得不用立马知道。”
吴杪困惑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每次随着时间的推进,我都会发现你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特殊技能。”她悠悠说道:“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像生活中的一点小惊喜。”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诚恳,让吴杪竟然也有些理解了她的话,就像她在云南那一天,突然发现谢明琼在认真画画时显得格外专业与认真,她也是第一次发觉谢明琼有那样的一面。
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如果一定要说起,大概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哪怕在黑暗中隔着一层纱布也能感知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野心的注视由外自内,像是要将人吞吃拆骨。
可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谢明琼有这种状态。
如果有哪一天,她再发现谢明琼的不同面,或许也会是带着点惊喜的察觉到自己对她的了解又深入了些。
深入就会代表着密不可分。
所以吴杪十分良好的接受了谢明琼的理由。
这顿火锅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了下午一点半,几人就坐在火炉边闲谈,娜仁偶尔提起自己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事,她经历很丰富,以前做过老师做过猎人,训过鹰也能放羊,二十来岁的时候还会参加那达慕,很少有输的时候,站在所有人中间的一定是她。
说起来为什么当了三年教师就不干了,她也只豪爽的笑:“我当时就想,我念了一肚子书,是我们这里最早念完高中的那一批,怎么就不能去教教别的人?所以和我阿妈吵架就跑了,进了镇上一所学校当小学老师,那时候缺人呐,高中生含金量可高。”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确实不适合当老师,我闲不住,总想往外跑,脾气又暴躁,很难有耐心和小孩相处。”
于是她就辞职了,又回了草原上来继承她家这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地和牛羊,那时候这边的金雕还不少,时不时就会来偷只小羊羔,有力的爪子一抓就能带着刚出生的羊羔子升天,于是她又训了只鹰。
可惜后来国家不让了,她的那只鹰也老死了。
现在想想,那只鹰或许也挺遗憾自己没有去过更高的天空翱翔。
那是一只小时候体格非常虚弱的雌鹰,还是娜仁在悬崖边捡的,大概是练习飞行失败,她的母亲以为自己的孩子不成器就懒得管了。又或者是她被巢穴里别的小鹰排挤,故意挤了下来。
毕竟鹰就是这样无情的生物,温情仅限于破壳而出的那一秒,后续的生命都得自己的孩子努力,竞争从出生就开始了,学不会飞那就没有生存的必要,在巢穴里被挤下来,母亲也不会给予太多的怜悯。
总之娜仁就把她捡回了家,一天六顿奶的喂活了,别人的鹰都要训,要熬掉野性,对主人害怕服气,可她的不要,她的鹰把她当母亲,虽然长大后也有挑衅行为或许想依从野性离开,但最终还是没有走。
她留了下来,一天要吃好几斤肉,从最瘦小的那只鹰成了整个草原上都难找出第二只这么健硕的鹰,羽毛发光发亮,目光锐利,神气得要命。
平常没事做她就呆在娜仁肩膀上,现在娜仁的肩膀上头还有她留下的印记,那是长年累月后留下的爪印,这只鹰陪了娜仁整整二十八年,去世时和亲人离世没什么区别。
从那之后娜仁就再也不敢养鹰了。
怕触景伤情,也总觉得自己耽误了她。
娜仁很少有这么喋喋不休的时候,但提起自己的鹰,她却满眼的怀念。
或许是人老了,总忍不住想起些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