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很关心郡主。”
“身体呢?”她更关心这一点。
柳问春良久注视着叶晨晚,最后才轻声道,“宁山离焘阳不算远,郡主若是想念殿下,不如回去看看。”
北地夏日的风带着温热拂在面颊,空气中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叶晨晚良久地盯着地面,柳问春的提议无疑让她心动,可是她只能生生按捺住自己的渴望。她知道,这次出征有许多人,许多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不可以犯错,也不可以引人注目。
“我”叶晨晚唇瓣翕动,最后哑声道,“不方便回去。”
柳问春看着叶晨晚低落的神情,本想安慰些什么,最后也只能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殿下理解郡主,日后有机会,总能再相逢的。”
此时刚派出追击斛律孤的那支骑兵归来,禀报道,他们一路追击,奈何斛律孤身边的那些精兵拼死护卫,他们只斩杀了许多护卫,却可惜让斛律孤一路突围出去。
这个结果也在叶晨晚的预料之中,她知晓斛律孤这样的北魏大人物也很难轻易殒命于此。
柳问春良久地打量着叶晨晚,要将这个当初自己眼中孩童模样的女孩这十年来的变化都记入心中,“那么看来我们又要分别了,郡主。”
她似乎已经长成了如她的母亲一般耀眼的女子,只是比她的母亲更加隐忍,更加深沉。
“我相信日后总有机会再见。”
“那就,承郡主吉言。”
、
在与柳问春分别后,金矿内的情况也差不多清点完毕。俘虏的魏军都说自己此次就是为了宁山的金矿,但叶晨晚却在救下的平民处发现了蹊跷之处。
这些平民无一不对魏军极其畏惧,他们都说看见许多人被魏军带去了金矿深处,就再也没见到这些人回来。
叶晨晚想起斛律孤逃走之前说起在金矿深处为自己留下的“惊喜”。
她鬼使神差地按照斛律孤所说,孤身一人来到了矿坑深处。
风灯明灭,照亮漆黑阴森的矿坑,叶晨晚孤身行在路途曲折的矿坑深处,缓步沿着廊道下行。
空无一人的矿坑分外凄冷,她的脚步声回荡在暗不见底的深坑中,伴随着水滴坠落的回声,更添几分诡异的可怖。
而一路行到矿坑深处,她终于寻到了一处巨大的山门,偏偏这厚重的山门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就像是专门为她留下的。
她鼓起勇气穿过这道石门。
强烈的不适自胸腔深处剧烈地翻涌而上,叶晨晚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急促地跳动着,在看清眼前这一幕时,她不由得扶着山壁干呕起来。
眼前是遍地森然地苍苍白骨,被如同草芥般随意抛洒在地面,尸骸上半分血肉也无,不知是用什么手段将皮肉尽数剥离。只见这些尸骸都被堆成了一人高的小山,四处堆积,部位散落。垂眸一看,还能看见双目空洞的头颅颓然望向上空无光的穹顶。
尸山骸骨修罗场。
而这森然惨白的白骨簇拥的,是山洞中心一道巨大的诡异阵法,流淌着赤红血色的矿石铺写成古老的符文,在些微的光芒下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这座阵法让她浑身不适,泛着强烈的恶心感,却又吸引着她,让她的心脏为之急促跳动。
这种感觉,就像她第一次在泉阳见到那箱被收缴的矿石,却要强烈数倍。
她一步步走近这道阵法,阵法上的血红符文被灯烛一照,更如同有生命力一般流淌着赤红光芒。
可这阵法不同于一般的奇门八卦,叶晨晚也看不出它的门道。
她只能尝试性地挥出一道剑光,果不其然,剑光落在阵法上,连一道划痕也没有留下。
难道这才是魏军在宁山的真实目的?金矿只是他们的幌子?
她知魏地多善巫术,现在也只能猜测这座阵法与巫术有关。
虽知巫术多有血腥生祭活人之事,可这些平民难道都是阵法的祭品吗?
这群畜生!
想起斛律孤还能一脸洋洋得意地模样说着给自己留下了“惊喜”,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杰作”吗?!
叶晨晚奋力捏紧剑柄,骨节都因用力而泛出清白。
但静下心思索,本能告诉她,这件事并不宜声张。虽然不知道魏人到底在打些什么注意,可必然是对玄朝不利之事。玄朝,也非值得效忠的对象。
她用力挥砍,终于从阵法上剥离下一小块诡异的矿石收入袖中。
这件事,不如回去问问墨拂歌,她或许会知道这诡异矿石的来历与阵法的作用。
缓步走出山洞,叶晨晚这才发觉原来山门前还有一道小小的机关,随着机关摁下,机轴滚动,厚重山门也随之阖上,隐没在阴影之中,恍惚看去与山壁完美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