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这样说?”苏暮卿不解地问,“你还这样年轻,不该如此悲观。人生漫长,眼睛也总有治愈的机会。莫要因此错过了值得的人。”
“古往今来,失明复明的人又有多少?”墨拂歌反问,“难道要我去赌这样微乎其微的概率,还去赌她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地去照顾一个目盲的人?”
苏暮卿哑然,她知晓墨拂歌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余生漫长,谁又能保证将来数十年的琐碎不会将人消磨至面目全非?
“她本不必,为我停留。”
墨拂歌说着,终于轻缓地将头埋入苏暮卿怀中,“而且暮卿,我累了,我想回家。”
苏暮卿知道她所说的回家是指何处,她安抚性地拍着墨拂歌的后背,“那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回清河。”
但握在她臂膀处的手忽然用力,握紧了她的衣袖,“要如何走呢,暮卿?”
“殿外有三十六名暗卫,每十二名一岗,分为三岗,每四个时辰一换。十二个时辰轮换不息地监视,又要如何走呢?”
苏暮卿哑然。
她知道,如今叶晨晚入主京城一月有余,皇宫中的叛乱多已平息。墨拂歌所在的宫殿若说是单纯的护卫,本用不上这样严密的防守。
墨拂歌似笑,又似是在轻叹,“若她不愿意放手,又该如何呢?”
窗外红枫片片零落,如同流淌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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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鸽在秋雨中飞得跌跌撞撞,踉跄着在窗栏上停下。
慕容锦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还不错,至少没有淋湿。
随意扫视了一眼信纸,无非是元诩又在报告自己已经顺利逃出玄朝境内,与斛律孤汇合,现在成功混入了魏国的皇都大晏城。
无趣——这么点蠢事也值得夸耀么。
她随手把信纸用一旁的烛焰点燃,任由灯火吞噬纸张,一点一点燃烧着,蜷曲成为焦黑的灰烬。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牵动肌肉,传来的阵阵隐约刺痛还是让慕容锦还是不动声色地蹙眉。
拨开衣袖,白皙肌肤上有着几道刀刃划开的伤口,尽管已经结痂,伤口仍然狰狞地攀附在肌肤上。
虽然已经过了半月,身上的伤口还是没有痊愈。
她的身体,终究是不如当年了,连这样的皮外伤都要愈合许久。
那一夜她潜伏进入皇宫,想要探查墨拂歌的状况,正好遇见了为墨拂歌施展阵法的叶晨晚与苏暮卿。
这样的发现无疑极大地勾起了她的兴趣,在这个灵气稀薄,秘术早已失传的时代,没想到竟然还有秘术修行如此精湛的人。
甚至再一观察,慕容锦发现她并非真人,而是由万年桃花灵木所制的一具木偶。
真是精妙绝伦的手法,这样的创生之法,一看便是出自苏家的秘术。
她甚至敏锐地察觉出了自己潜伏的气息,尽管自己立刻隐藏躲闪,但还是不甚被她的飞叶割伤了手臂。
甚至是一样的飞花摘叶之法,能让她在其中想起苏辞楹的影子。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真是有趣。
慕容锦点燃烟杆,任由弥漫着荼蘼花香的烟雾弥漫在胸腔中,缓缓地吐息着。
在袅袅烟雾中,她唇角勾起一点,不知是悲悯还是讥讽的笑意。
可怜的,被天道所妒的天才,又选择穷尽自己的智慧,去扶植起一个新的君王。
真有趣,真让人感动,也真是愚蠢。
愚蠢得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不过相同的故事,她还是乐意去看一眼结局的。
活下去吧,墨拂歌,我和你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哈哈,发现墨拂歌瞎了对我最大的影响是,因为写不了眼睛,所以有一大堆动作外貌描写不能写了,真的很难!!
墨拂歌性格上很容易走极端,叶晨晚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的,温柔。【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