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拂歌只示意她同自己一起看向窗外,寝屋外的海棠开得正好,昨日春雨下了一夜,雨珠压得海棠花低垂,淡红衬着素白的海棠花朵朵垂在窗前,水珠映着娇嫩花蕊,正是朝露春花秾艳。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春雨。海棠花开得很好。”墨拂歌这样说着,回眸看向身后人,她面上还带着初醒时的三分困倦,浓密的睫毛纠缠着,半掩着那双浅褐色的双瞳,又被眼底的笑意晕出几分醉意。
正似海棠醉日,浅谈春山。
窗外那些开得正是时节的海棠也黯然失色。
墨拂歌垂眸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掐诀的手势,便有一支海棠花在她手中盛放。
花开繁盛,正如她眼底绽放的笑意。
“只是觉得,殿下比海棠花还要漂亮。”
叶晨晚了然,弯下身子,正好方便墨拂歌帮她把海棠花别在鬓边。顺带调侃着问,“苏家秘术就是被你拿来这样用的么?”
对方不以为然,这样的把戏正是苏辞楹的最爱,据她所知自己的母亲与姨母也照样爱用。“既然能让你欢喜,就算不上浪费。并非所有秘术都是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在我眼中你的喜乐也一样重要。”
叶晨晚听她所言,笑着凑近吻她鬓角。
又是一番缠绵。
直到雨势渐停,日光自乌云后露出头来,墨拂歌才面露倦色地坐起身,“殿下,耽搁不得了,我该去找闻弦前辈了。”
谁知那人动作比自己更快,已经下床来到了梳妆台前拍了拍椅子,“我来给你梳妆。”
墨拂歌无法,也只能来到妆奁前坐下,任由叶晨晚在自己的首饰里挑挑拣拣帮自己打扮。
她听着玉石撞击叮叮咚咚,叶晨晚已经替自己完成了梳妆,最后仔细地选出了自己送给墨拂歌的那支玉簪替她挽发。
“好了。”
墨拂歌看着镜中自己的眉眼,其实她之前并不习惯用这种粉白或是红色的首饰,但今日一看却也意外的适合。
“好,那我先去了,殿下。”
“希望一切都顺利。”
叶晨晚注视着墨拂歌离开,虽然心里涌现出一种浓烈的不舍,但心底却始终是平静而安宁的。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她所惦念的人终将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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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拂歌还算准时地来到了后山冰室,进入冰室时,仍看见闻弦坐在冰床边,也并未做其余事情,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冰床上苏辞楹安眠的身体。
“前辈在此地待了一夜么?”她有些诧异地询问。
虽然闻弦只是一个感知不了温度的灵魂体,也不用担心在冰室里待久了损害身体,但墨拂歌还是没想到她会在苏辞楹身边待上如此之久。
闻弦神色平淡,“从前这样陪伴她的机会很多,当时我也只作寻常,后面永远失去后才知道,寻常也是最难得。这样的机会从前的我失去了,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墨拂歌看着闻弦平淡神色下掩盖的怅然,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闻弦前辈日后也可以回清河的。”
闻弦只是安静地看着苏辞楹,没有回答。
墨拂歌也只准备着阵法施行的材料,提起笔沾上朱砂,开始沿着冰床周围书写符文。
闻弦抬眼看着她书写的符文,终于无意间瞥见了她挽发用的玉簪。这样粉白色泽的簪子显然并非墨拂歌自己的风格,但细看去因为墨拂歌肌肤本就生得白皙,反倒是格外衬这样娇嫩的颜色。
稍微一想,闻弦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做好决定了?”
墨拂歌执笔的动作一顿,朱砂在幽蓝的冰面上停滞些许,最后又若无其事地书写下去,“是。”
“也好,自己做好了决定是最重要的。”闻弦转念想,自己终究已经没什么立场去干涉晚辈的感情,再言之自己也未必是个什么好榜样。
“是,我想好了,前辈。”她如此说着,唇角流泻出一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相知相守难得,我也不想自己因为错过而后悔。”
闻弦也笑了笑,“我曾经也以为与她能够天长地久,但世事总无常。可见还是把握当下最重要。”
“前辈现在还有机会去把握当下。”墨拂歌轻声道。
“她都已经不在了,过往如指间流沙,终究什么也没有握在手中,又能把握住什么呢?”闻弦看着苏辞楹的目光怅然,又透过她看见更多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