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一次他们派使节来京,本就只是打着和谈的幌子入京刺探情况呢?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和平。”墨拂歌给出另一种设想。
她站起身,走向墙面上挂着的地图上,指尖轻点着已经的沦陷的燕州,凌云城,怀远城,均州四州。
“陛下还记得宁山么?”她开口问。
墨拂歌这句话一瞬间激起了叶晨晚的许多回忆,她快步来到墨拂歌身边,同她一起看向墙面上地图的北边,宁山正位于四州位置的中心。
“之前他们在宁山也选择了屠城,只是还留下了些许活口。你是想说,这次他们屠城的原因,和宁山是一样的?”
“按照你之前所说,宁山的阵法,也选择了用活人祭祀。那么他们这次,也可能是同样的缘由。北境防卫严密,不可能就在一夜之间尽数沦陷。定然是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才会让这几座城市变为死城。”墨拂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面色阴沉,“所以我很担心燕矜。”
“她虽骁勇,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若是遇上什么人力所不能敌之事”
叶晨晚的神色也变得阴沉,“你之前一言不发,是因为这些推测么?”
“是。”良久后,她终于极轻地颔首,“秘术一事,于现在的人来说,还是太过遥远,在多数人心中与鬼神无异。这些推测说给他们,也不过是徒让人心惶惶。”
叶晨晚叹气,坐回了座椅中,重新翻看着桌面上信息寥寥的军报。
窗外夜色仍是深沉,黑夜沉沉笼罩在金碧辉煌的宫阙间。
墨拂歌轻声劝道,“离凌晨还有些时间,陛下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叶晨晚摇头,“早就清醒了,如何睡得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陪我坐一会儿吧,阿拂。”
墨拂歌无言,只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任由叶晨晚靠在她肩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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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早朝,北境四州沦陷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
朝野人心惶惶,都在担心魏人会不会做出更为残忍之事。
好在燕矜出征的消息安抚了众人些许,这些年的征战中,燕矜对上魏人无往不利,定然不会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墨拂歌负手站在朝堂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朝臣纷纷讨论着魏国人突然发难的缘由,但她自然能轻易猜到背后的因果。
慕容珩的影子无处不在,魏国的龙脉只能勉强维持她的长生,而自己又拒绝了她的合作,那么她自然要统一南北,让龙脉复而归一。
墨拂歌又不禁叩问自己,如果自己答应了她的邀请,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但慕容珩是一个疯子,对她的第一次妥协,只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只是她本该对一切胸有成竹的。
此刻却觉得有什么正摇摇欲坠。
抬眼看时,龙椅上的君王神色严肃,隔着冕旒珠玉看不清她的眼眸。但她却像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一般,微微勾起唇角。
恰如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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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矜无心去关注自己此次出征承载了多少人的期冀。
等不及大军调度,她先率领一队轻骑快马赶向焘阳。
等她快马赶到焘阳时,这座北方重镇已是全民皆兵,天色灰蒙,细碎的雪花落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盔甲上。广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只能看见灰白的白桦树枝隐没在雪色里。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座记忆中的繁华城邦如此萧索了。
柳问春清晨时就在城门口等候迎接燕矜,两人刚一见面,燕矜就追问她,“四州的情况如何了?”
柳问春却面露难色,显然室外并不适合谈论这样机密的问题,一直到了军营中,她才开口道,“四州,目前没有任何活口回来。我们的人曾偷偷去燕州城郊看过,魏军的守卫相当严密,很难突破进去。”
“尸体呢?”燕矜不可置信,“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屠城了,总不可能放任这些尸体在城里发烂吧?”
“这就是蹊跷的地方。”柳问春压低了声音道,“斥候在城外看见有些零星抛弃的尸体,但已经都是白骨,不见血肉。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不可能就腐朽得没有血肉了。而且看身上的衣着,这里面不止有景军和百姓,也有魏国的士兵。”
“这”这下轮到燕矜迟疑了,她也听说过魏地的一些巫术作祟,“意思是,这些魏国人对自己的人也动手了吗?”
“有没有办法搞一具尸体过来?”在这儿讨论也讨论不出个名堂,燕矜还是更注重落在实处的东西。“瞧不见尸体,连死因都不知道。”
以往按照她的性格,现在就会组织一支军队夜袭摸摸魏军的虚实,偏偏就是这蹊跷的事情让她不敢冒进,只能先去确定他们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法门能够这么快攻下四州。
柳问春摇头,“城郊也有巡逻的魏军,而且那些白骨看上去太过诡异,斥候没敢接近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