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绝是在三更时分接到密信的,彼时的他正在临城办事。烛火下,当信件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手指突然一颤。“备马!”甚至不想看到信件结束,他突然厉声喝道,连大氅都来不及披就冲出门去。马匹在夜色中疾驰着,陆锦绝的指节因紧握缰绳而发白。三日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成一日半,抵达京城时已是第二日深夜……“大人!苏家的人,逃走了!”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随着亲信的禀报,陆锦绝眼中寒光一闪。“往哪个方向?”只见亲信指了指西边,而后压低声音开口。“他们,好似还扔下了那个病弱的小公子。”一瞬间,马鞭像是在空中炸开一般,陆锦绝调转马头向西疾驰。不过多时,他便远远瞧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见苏明远拽着孙姨娘,周围还有几个家仆扛着包袱,唯独不见苏钺。“老爷,那病秧子带着也是累赘!趁现在没人发现,咱们赶紧逃!”随着孙姨娘尖细的嗓音传来,陆锦绝悄无声息地跟上去。等他绕过一片树林,只见草丛里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只见苏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已经泛起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陆锦绝见状脱下外袍,将人裹住,翻身上马。他余光看了一眼苏家人逃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至到了天亮,刺骨的疼痛将苏雪衣从黑暗中拽了回来。她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醒了?”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苏雪衣转头,就见一位白发老者正捣着药草。老人约莫六旬年纪,面容慈祥,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我,这是……”她刚开口,喉咙就像被火烧过一般疼痛,就见老者放下药杵,递来一碗温水。“别急,先喝点水。”温水划过干裂的喉咙,苏雪衣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缠满了绷带,后背的伤处火辣辣地疼。此时,记忆如潮水般涌的涌现。天牢大火、砸下的房梁、浓烟中消失的钺儿……“钺儿!”他猛地坐起身,顿时疼得眼前发黑,下一秒钟就被老者给按住了。“别动!你伤得不轻。”苏雪衣下意识抓住老者的衣袖,声音不可控制的颤抖。“老伯,您可曾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瘦的,脸色苍白……”老者闻言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老夫只救了你一人。”“那日你在游街时,老夫就认出了你,你长得,真像你娘……”听到这话,苏雪衣瞳孔微缩,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认识我娘?”“二十年前,老夫流落京城,是你娘施粥赠药。”老者长叹一声,目光盯着苏雪衣。“这份恩情,老夫一直记在心里。”如此的渊源,让苏雪衣眼眶发热,她强忍疼痛挣扎下床,踉跄的跪在老者面前。“多谢老伯救命之恩……”“快起来!你的伤还没好。”老者欲以要把人搀扶起来,就见苏雪衣执意叩首。“还请老伯告知姓名,让雪衣记得您的大恩大德。”“老夫姓符,单名一个广字。”符广扶苏雪衣重新坐回床上,目光打量着她微红的眼角。“你如今孤身一人,又身负冤屈,若无人庇护,只怕……”“老伯的意思是?”苏雪衣身体疼痛,可此时的脑子却格外清醒,她听得出来老人家是有其他意思的。“老夫想收你为徒,传授医术。”符广赞赏的看着苏雪衣,眼中满是慈爱。“你,可愿意?”苏雪衣闻言不觉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想起被自己连累的钺儿,响起不知所踪的宝玉,一滴泪砸在手背上。“我愿意。”看着她抬起头,落泪的同时是炯炯的坚定,符广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不过你如今是‘已死之人’,需得换个身份才好啊。”苏雪衣摸了摸自己被烧焦的发尾,香气先前做经历的种种,突然轻笑了一声。“从今日起,雪衣已去,我已换名符沉。”“沉冤待雪……”明白这字的含义,符广捋须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好!符沉!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离开京城那日,符广驾着简陋的驴车,苏雪衣则是裹着粗布斗篷,坐在里面。车轮碾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师父,我们这是去哪?”苏雪衣望着渐行渐远的城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符广则是抖了抖缰绳,看了眼徒弟苍白的侧脸。“往南走,有个不算大的村落,我在那处有一座房子。”“怎么,舍不得?”苏雪衣闻言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臂上的疤痕。她有什么不舍的?京城留给她的,不过只有满身伤痕和那个葬身火海的‘苏雪衣’。“没有舍不得,只是……”她轻声开口,却没了下文。只是钺儿还不知下落,只是大仇未报……至于那个曾让她心动的人,如今怕是以为她真的死了。符广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丫头,记住,活下来才有希望。”驴车晃晃悠悠走了三日,终于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小村落停下。这座村落不过三四十户人家,村口一棵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嬉戏。“到了,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符广下了车,苏雪衣则是抬头望去,就见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围着竹篱笆,院角还种着几株药草。看上去简陋,却干净温暖,让人觉得心里踏实。“谢谢师父。”她轻声开口,眼眶微微发热。接下来一阵子,苏雪衣总在半夜惊醒,冷汗涔涔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确认那场大火不是梦境。每当此时,符广就会起身熬一碗安神汤,看着她喝下。“师父不必如此,弟子已经习惯了……”这一夜,苏雪衣捧着药碗,眼中满是自责。:()我不做替身后,全京城权贵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