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举弓,声音果决,手指捏紧箭杆尾端一点,心中却是一个声音冒出,让时间都缓慢了下来。
是他自己的內心挣扎。
是他原来的模样,隱约在內心深处,与他这个朱由检模样的人格爭辩著。
现代人的思想在问他问题:真的要杀了他?似乎这就是一个无辜的人,也许警告已经足够,就放他一马吧?
另一个声音冒出来,语气带看冷意道:杀鸡做猴而已,杀他一人,警示万人!若有死路,谁敢再犯此恶?
那个想要饶恕商人的声音,又冒出来急切地反驳他道:你是要严刑峻法?你定下《朱院祖律》,重新编修《新大明律》,不就是为了依法治国吗?
它依旧愤怒道来:如此不按经律,处置商籍,隨意的给一个杀人藉口,这不就又恢復成人治了吗?
似乎被戳中痛点,皇帝的面色变幻,短暂闭眼凝聚思绪,再次睁眼之时,目光恢復坚毅。他轻嘆出声道:“朕本就是皇帝-何谈改易人治?”
朱由检的嘆息声音很轻,无人听得清,只能看到皇帝嘴唇微动,似乎在和人交谈,念念有词,隨后见到朱由检再次喝道:“第三箭!著!”
弓被拉至满弓,一箭嗖的飞出。
眾人目光就盯著,眼下不过五六十米,箭矢转瞬就直接命中这名山东商人的脑门!
血水涓涓流淌,商人神情一滯,瞳孔迅速放大,脖子歪斜,失去生机。
所有人都惊呼,这一箭正中目標!
百姓们还在吃惊,而皇帝已经將手中的弓丟到隨身太监的怀里。
他目光扫过济南府的诸官,顿时叫这些官僚背后汗毛竖起,连忙低著身子,隨时准备挨骂。
但是骂声並没有从皇帝口中冒出来,皇帝只有冷声恐嚇,他声音沉稳冷静,依旧是那一贯的口吻。
言语普通,但是说话间就仿佛有一柄利剑,直戳人的脊樑,仿佛隨时可能暴起杀人!
“传朕口諭!”
“大明境內!任何工坊、商场,若僱工超过五个时辰的,皆需在七月中旬之前更易,
各处衙门明令契书要加上僱工不得逾越五个时辰的规格。”
“不论僱工是否愿意,到时候一旦查出实证,工人做工超时,僱工的坊主、资商之首,皆需挨上四十步外三箭之罚!”
“三箭如何朕不管,没有命中人体,便需增补,必要人身上穿入三枚羽箭方止,作三箭之刑。”
皇帝的警告声隨之而来,道:“若衙门不查,惹其今日之事,形似民变”
皇帝目光放大,却不是瞪人,而是面无表情的看著府衙诸官道:“朕一般只诛首恶!
”
词不达意,但没人敢有一句多嘴。
直到皇帝离去数个时辰,这些官员才颓然倒地,那些属下官吏连忙上前扶,才发现这些官员无不面色苍白,好似是大病了一场。
其中一位堂官的裤子下,甚至是遗了一些湿痕,袍裙早已浸湿,狼狐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