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画面分崩离析,像沉淀了岁月的山川在瓦解,掉落出通往不知何处的灰色路径。
【回来吧,如你所想,那就是你的最后一程了。】
是非命的声音,声音比平日都冷上几分。
天清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天旋地转,她就被人摇醒了。
身边人的手是温热的,跟他看起来像大猫一样柔软的头发般充满阳光的温度。
景元恍若未觉她的清醒,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和猫逗着玩时见火色光华将她屋内点亮,他皱起眉,径自推开门,见天清似乎处于灵魂出窍的昏迷状态且小声呓语。景元见状不对连忙唤醒她,却不见她醒来。
天清仰着脸朝坐在床边的人盯了三秒,然后垂下头,视线在他包裹着她五指的手上转了一圈,目光有一瞬的停顿,但还是轻哼道:“……我讨厌爱骗人的猫。”
金色的眼睛半睁半闭,景元先是松了口气,接着抬手将十指相扣的行为放到她眼前,弯着眼睛势必要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这回笼觉睡得有点长了,都要给我睡到幽都去了……”
天清从他怀里脱身,手指捏了下他担忧的眉目将其舒展开,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找拖鞋,两脚一蹬就穿进去了。
“你这一觉是睡得好了,以为你承受不住这光锥里的回忆睡到神经错乱,我可是等得胆战心惊的。”
很好,未来一片黑暗的石头仍然很有活力。
景元接了她的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又道:“符初说你玉兆接不通,我见你房间飞出好多小蝴蝶便来看看怎么回事,谁知就看到你在梦中呓语什么最后一程……更吓人的是,你的手也冰凉凉的……”
闻言,天清微微怔了怔,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他:“我们持明族不是一直都冰凉凉的吗?当然,休憩时为了降低身体能耗,这体温就更要凉上几度了。”
“……好像也是。”景元单手摸了摸下巴,似是恍然。
天清:……
眼前似乎飘过一行字:你把猫吓得不轻,猫的智商下降了!
拉开米白色的窗帘,天色未晚,尚能晒到夕阳的余晖。
今日她生辰,白天连着做了三个梦,只感到脑海里昏昏沉沉的。
接下来是剑首大会角逐剑魁,她带着爻光喊的什么‘干翻罗浮与曜青,玉阙才是深藏不露’的口号来的,作息要想调得好,今晚和明天白天自是不必睡了。
晚上约了符初和黑曜去至味盛苑,之后还要去永狩原和景元一较高下……
天清回头看向纹丝不动的景元。
他就坐在原地,像罗浮民眼里的守护神一样,俨然成为了时间的代名词。
“帝弓司命的光矢朝我飞来的那刻,非命曾说我不会死在尘世中。就在刚刚,你打扰了我跟幽都令会面的关键时刻。”她瞄了一眼神色明显有一瞬停顿的猫,景元眨了下眼后尴尬笑笑,“倒是我好心办坏事了?”
脚步声哒哒哒地响起,是天清在凑近他。
“猫!”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
一片目光相撞的无声对视中,景元抬眼,面对那双从来不会被风雪侵袭淹没了闪光的灵动瞳孔,动了动五指,将手搭了上去。
天清点点头。
没错,是猫爪在上原则。
“嗯?”
景元不解其意。
她轻轻眨了下眼,声音清脆:“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有种要做出什么大事的直觉,准确来说,她的到来就是幽都的大事。兴奋感和未知感在交织,景元下意识绷紧神经。
他心里咯噔一声,问道:“赌什么?”
“幽都的火在我体内,我来帮星神们加一把薪柴。就赌,我的命。”天清没有思考太久,浑身都透着大不了就成为星星的无畏感,“寄希望于他人本是坏习惯,我偏要赌幽都令没有骗我。”
“……为何?”
“因为忆者正让我探寻留在世间的形式。”天清说,“除去化为记忆体和模因,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我再度回到大家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