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微开,是道谨慎的缝隙,远看从中飞出的是一个白色团子,近看才发现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千纸鹤纸偶。
“我名伍想,阁下,阁下唤我名字便是。”千纸鹤缓缓舞动翅膀,悬在她面前打量了一番,温声开口问:“两位可是尘世中人?”
天清心中好奇,说得倒是乖巧:“是。我名天清,旁边站着的这位叫景元。”
转动脑袋将人细细端详好一会儿,千纸鹤安静片刻,正对天清道:“我见你很是投缘……如此,便请进吧。”
它缓缓转身向屋内走去,却在空中自燃起来,很快化为无有之物。
木门扣得很紧,天清小心地用力推开半扇门。
她和景元在门口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说不上布置精致,但格外震撼眼球:四周漂浮着溪水灌入蒸腾瓶后冒出的清凉云雾,长约两米的尘世宫沙盘模型在云烟中清晰可见。从中央往四周瞧,是万家灯火的陵鱼大道到寂静的山野,蔚蓝色的东海如护城河守着洞天的安宁。
不知何故,控造坊的模型也在偏僻的山野间。
天清忽而皱眉,拽了拽景元腰间的衣角处,朝工坊模型递了个疑惑的眼神:控造坊不是在尘世宫外吗?
沉默着盯了沙盘几息,景元摇摇头,微微眯了眯眼。
不知屋内的人按了什么机关,方壶仙舟这艘巨大方寸烟海战舰上的特有云雾悉数散去,焚香缭绕的幽暗青阶螺旋上升至天花板,其上闪烁着机动的光点。
两人往前靠近十米宽的巨大高阶。
本以为是工匠们打造的装饰物或收容柜,细看来里面摆着密密麻麻的方形圆角玉兆。
是绑着红白两条绸带的玉兆。
持明族的灵位,供奉着无法归乡之人。
小时候在归乡冢跟黑袍人决一死战,天清记得那里。
归乡冢,持明族人的坟茔,族人对其的告别是将名字写在绑着红白绸带的玉石上,白色代表对伤亡的哀悼,红色代表离世的祝愿。
灵位、蜃影、光影,似要将所有的秘密吞入迷雾中。
“天清大人,我等你很久了。”
出现在屋内的第三人是工造司的工正,伍想。约莫是个活了百来岁的持明青年,墨蓝色的发丝微翘,烟黄色的眼睛幽幽泛光,深深的看了天清一眼。
天清下意识去看伍想,他只是握紧了放在特制座椅上的双手,并未打算解释这番言论。
虽然感觉他并非胡言乱语,但此事也着实稀奇了点。
“阁下这话,是有何深意?”
听见她疑惑,伍想缓缓闭上了双目,转而正对一米宽的工作台。
台上雕刻着一方同样系着红白绸带的玉兆,玉兆上面写着两个板板正正的刻字:伍想。
他霍地抬起头,认真望向天清:“可否请您听一个故事,一个谜语人向您求解的故事。”
天清跟景元对视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和你一样都是六御之人,地位平等。”天清说,“既是倾听者,阁下也不必在言辞上多礼。”
“呵,两位应当见过墨孜了吧。”
“刚见过不久。”
“唉,我双腿有缺行动不便,还请你们随我前来。”
伍想轻叹,双手滑动特制的座椅扶手上的电子屏幕,引着两人来到门口那座尘世宫的缩小版模型前。
他触动沙盘边缘的天幕机关,一道混沌的灵光闪过,防护罩里静止的蜃影仿若有了生命,竟有了行为活动。
两人微愣。
伍想定定瞧着其中的蜃影,开口问:“持明族的蜃影因过去的记忆而存在,若是知晓自己已经离世的事实,往往会化为水雾散去。你们可知道尘世宫的蜃影因何而重现?”
“因为星际和平公司的技术支持?”天清摇摇头,试探问。
伍想跟着她摇摇头,笑着看向景元。
景元摸了摸下巴,说出当下的想法:“因为你们创造了过去。”
天清若有所思,问:“可我怎么记得,墨孜并不是死于那场大战的人?”
那小学徒亲口说过,他同伍想建造的尘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