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一脸委屈:“您怎么能动凡心呢?您就算要喜欢,也该喜欢我这样的人啊。”
闻言,钟离棠哑然,久久无语。
“?”这下轮到谢重渊想说凭什么了。等了一会儿,不见钟离棠开口拒绝,谢重渊从淡定到狐疑,最后忍不住开口催促:“你怎么不说话,快拒绝他啊?”像拒绝陆君霆和净心一样狠狠拒绝啊,总不可能心软了吧?
沧月道:“仙尊不拒绝我,说明心里对我并非无情。”
“我看你是又想找死了!”谢重渊怒极反笑。
眼见硝烟将起,钟离棠说:“够了。”转头给谢重渊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想了想,神色严肃地问沧月,“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的事?”
“当然!”说起往事,沧月脸上露出笑容,语调也陡然变得轻快,“我还记得那天,海上有雷暴,风浪很大,闹得归墟也不平静……”
他是上任鲛皇的遗孤,自幼被鲛族众人千娇百宠地养着,唯独那自北方冰海里来的祭司对他不假辞色,但少时的他不知怎的,却偏爱往祭司的身边凑,明明昨儿才被狠狠训哭,发誓再也不理人,今儿就又跑了过去。
“我睡不着去找祭司大人,一去就撞见了您。”说起来,沧月心里一直很好奇两人是怎么结交的,明明之前从未有过两人认识的传闻,“您是来找祭司大人学鲛乐的。”看相处却很熟识,祭司大人还愿意传授本不该外传的鲛乐,“您学得很快,祭司大人夸您有天赋,若是专心修琴乐之道,或许成就不会比剑道差。”他还是第一次见祭司大人用那样欣赏赞叹的眼神看人,叫他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令祭司大人满意的人,“祭司大人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乐谱送了您一份,得知您身上有未愈的旧伤后,更是主动落泪化珠为您制药,而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落泪……”
越听越不对劲,谢重渊摸了摸下巴,奇怪地问:“你回忆的重点,怎么都在那什么祭司身上?”
“是吗?”沧月怔了怔。
钟离棠肯定地说:“是。”顿了下,他接着沧月未完的回忆道,“你大约不知道,我那旧伤不止是外伤,识海亦有损伤,以致于常有些许神识外泄而不自知。”他蹙了蹙眉,叹道,“所以当日辞别后,我身已走,神识却迟一步,无意听到了你与故友的对话。”
他过去是不太懂什么是喜欢,但对他人的敌意还算略知一二。
那样厌恶的眼神,那样排斥的态度……
“你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哭着闹着让故友保证不再与我往来。”
沧月眼神虚了一瞬:“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您别把我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他扯了扯嘴角,让脸上的笑容不要僵住,“时间已经证明,您确实是位正人君子,不仅没有害过鲛族,反而一直以来庇护我们良多。”
“你对我态度的改变,始于故友托孤之后。”钟离棠清楚地记得,从那之后沧月才开始尊敬他、依赖他,望着他的眼神,也逐渐像在看故友。
沧月眼睫颤了颤:“我、我其实早就对您改观了。”
钟离棠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锐利,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沧月下意识移开了眼,视线却没有焦点,虚虚地落在空中的某一处。
“如果棠棠和你口中的那位祭司大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谢重渊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便故技重施。
“当然是——”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沧月脱口而出了一半,又猛地住嘴,然后脸色白了白。这样俗套到可笑的问题,却偏偏一问,便知道谁的份量更重。
顿了顿,他说:“当然是救仙尊了。”可是他通红的眼眶里却有泪水积聚,“祭司大人是鲛人,天生会水,无论如何也淹不死的。”溢出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化作珍珠坠入泥里,“……所以他最后死在了岸上。”
同时,一股迟来的庞大痛苦,瞬间席卷了他的心神。
第57章非你之过什么双修?谁和谁双修了?哈……
会客堂上。
丹峰峰主听召前来,为沧月处理身上的伤。
见他浑身脏乱,好心地施了清洁术法令他焕然一新后,才给他细细诊治。内伤约等于没有,多是外伤。四肢和躯干上多是碰撞出的擦伤和挫伤等,不算严重,便是不涂药,以鲛人优越的恢复能力也能自愈。较为严重的是他颈上的伤,骨头断了,碎骨至今没有取出,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
“我会先施法取出碎骨,拼成完整的骨头使其弥合后,再接回去。”丹峰峰主低声道,“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疼,您要是受不住便告诉我。”
沧月没有一点儿反应。
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通红的眼睛大睁着,眼神却很空洞,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沧月有所回应。
丹峰峰主转头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钟离棠。
钟离棠对他点了点头。
丹峰峰主才动手施治,取骨、拼骨、接骨,用灵力疏通淤血,又把他颈部表面结了血痂的鳞伤揭开,重新上了药包扎起来。整个过程,沧月好似任人摆布的傀儡。哪怕被丹峰峰主捏住下颌打开嘴巴,喂了一枚促进骨肉愈合的丹药,也没有回神,要不是丹药入口即化怕是连吞咽都不会。
看得钟离棠心中不禁为他担忧。
虽然好奇堂堂鲛皇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但是丹峰峰主此刻显然更关心眼睛好了的钟离棠的身体情况:“小师叔,可否让我给您看看?”
钟离棠道:“先给他看看。”
指了指身边,对着沧月一脸幸灾乐祸的谢重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