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渊回头,看着他为别人担忧着急的样子,风雨欲来的俊脸上绽出一抹笑:“棠棠。”他唤钟离棠的语气还似平常那么亲昵,只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叫人心惊,“他必须死。”然后他转过头,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对沧月道,“虽然今生没什么经验,但是你可以放心,”他的声音忽然压低,透着危险的意味,“我一定会让你在极致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沧月的脖颈被桃心尾巴勒断了骨头,断骨刺破喉咙,涌出的血堵住了他的声音。用不了鲛声,他便想用灵力反击,却感觉经脉一阵剧疼,竟是不知何时被谢重渊封住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滋味太糟糕了,上一次还是数百年前被凡人欺骗的时候,沧月一双粉眸染上恨意,死死瞪着谢重渊。
“能不能为了我,”钟离棠不由抓紧了他的翅膀尖儿“饶他一回?”
谢重渊垂眸,盯着他那只抚摸过沧月脸颊的手:“对陆君霆和净心,你拒绝得又快又坚定,可是你却答应了与他双修。”还是在刚拒绝他不久之后,怎能不令谢重渊嫉恨?他抬起一只手,抚上钟离棠如雪的脸颊,拇指落在他的唇角,沿着姣好的唇线滑过,停在他饱满小巧的唇珠上,轻轻揉按了一下,目光幽沉,“你还摸他的脸,想亲他——棠棠,你都没有主动亲过我。”说到这儿,他不免怨念,“所以,没得商量,他必须死。”
说完,他把手从钟离棠唇上移开,拇指和中指一撮,打了个响指的同时,指尖窜出一缕灰到隐隐发黑的火苗。
“不过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死个痛快。”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火苗的热意,钟离棠心中一急:“我以为是你。”既然已经说出口,再说也就不难了,顿了顿,他有些羞赧,“沧月应是对我用了鲛声,我……我看见了幻象。”幻象很美好,他病愈,谢重渊回归了本体,天下未如谶言与书中结局一样毁灭,“我当是你,才会那般。”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救他骗我?”谢重渊眸光闪烁。
钟离棠抿了抿唇,忽然松开抓着他翅膀的手,抬起,摸索着找到他的脸和唇的位置,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把唇贴上他的唇。
“现在呢,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么?”
谢重渊的反应是尾巴一甩,把沧月从破烂的窗子丢出书房。
“我不想吃丹药。”他手抚上钟离棠的后颈,不让他从自己的唇上离开,桃心尾巴也熟练的缠上他的腰肢,把他的腹部,紧紧按在自己身上。
钟离棠轻叹一声,无奈中带着一丝纵容,低低地道了一声“好”。
话音未落。
谢重渊的舌,便凶狠地侵入他的唇齿间。
书房外。
沧月嘭的落地,吐出一大滩殷红的血和着内脏碎块,
闷咳了几声,他捂着伤痕累累的脖颈,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抬眸望向书房的破窗。明明没有了遮挡,却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熟悉结界的他瞬间便知,书房是被人用可以隔绝声色光影的结界笼罩住了。
淅淅沥沥——
下雨了。
沧月骤然失力,身子往后倒去,砸进一地混着血的泥水里。雨滴打在他的眼上,眨了眨,模糊看到在他头顶的上空,垂着一枝白海棠。
嫩绿的叶子簇拥着一朵娇俏可爱的花苞,在斜风细雨中颤颤巍巍吐出一点鹅黄的蕊,泄出丝丝缕缕幽香,吸引来一只饥饿的黑蝴蝶。它的翅膀很大,拖着长长的尾翼,带着一身雨水,费劲力气才钻进微微打开的花苞,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吸食花蜜,蝶翼碰落了花粉,和着它带进来的雨水,顺着粉白的花瓣边缘,缓缓往外流淌,使得周遭的花香愈发浓郁。
哗啦啦——
雨越来越大了。
吃饱喝足的黑蝴蝶翕张了下翅膀,抖了抖身上的粉蜜雨汁后,趴在蕊心边,刚想小憩一会儿再接着吃蜜,便又有一只饥肠辘辘的蝶,被花香吸引着穿过风雨而来,也是浑身漆黑,体型也不输于它。然而花苞太小,容纳一只蝶栖息已是极限,忽然又挤进来了一只,撑得花苞几乎完全开放。
太重了,坠得花枝乱颤。
沧月闭上了眼。
“鲛皇?”
风雨声中,有人落在他的身旁,语气疑惑,似是惊讶于他的狼狈。
沧月睁开眼,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到陆君霆正低头,拧着眉打量他,一身利落洁净度白衣下摆,萦绕着丝丝缕缕鬼气。
“谁伤得你?”陆君霆问。
沧月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咳……”竟又咳出了一滩血,还是说不出话,也用不了灵力传音,索性放弃,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头顶。
陆君霆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往上看。
看到风雨中盛开的白海棠花和两只漆黑的蝴蝶。
脸色顺便变得难堪。
待风止雨霁,已是三日后的早上。
谢重渊这么久未睡未歇,不仅不觉得疲惫,还一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样子。与之相反的是钟离棠,眉眼间笼着浓重的倦色,已昏睡多时。
“棠棠?”
他的声音透着股餍i足后的慵懒,很是动听,但睡梦中的钟离棠听见后,却蹙起了眉头,声音沙哑地呢喃:“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