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桌后,吴雅的碗就从没有空过,放在碗里的虾蟹定都是剥好壳的,剥好的瓜子花生更是放满了小碟子,甚至她吃的鱼都没有刺。
这种被温暖亲情呵护的感觉,让吴雅感动的热泪盈眶,如果她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穿到这么温暖的家,该有多好,可她睁眼看到的却是满目猩红。
欢快的气氛烘托下,玛法取来了许久没弹奏的八角鼓,两个妹妹也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吴雅的阿玛喝的脸颊红扑扑的,正与她的二叔在哼唱满人的民间小调,那小曲儿是满人哄孩子的歌谣。
两个大男人唱着唱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许是在想念过世的玛嬷了。
弟弟白启是个沉稳的性子,今儿阿玛破例让他喝了几杯酒。
此时醉醺醺的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赌咒发誓,说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全家享福,说要用军功来赎她回家团聚。
“长姐,我发誓一定要奋发图强,今后不让你再受委屈,长姐,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一想到你在紫禁城里吃苦,我就恨自己没用,对不起长姐……”
吴雅哽咽的拍了拍弟弟的手背,感动的应了一句好。
临近子时,一家子围坐在暖烘烘的炕头上守岁,有说有笑的聊家常。
吴雅换了一身满人未出嫁姑奶奶的装束,再不用梳烦人的小两把头,她只需将头发编成直溜的辫子,用红头绳扎好即可。
她更是换了一身正红色的夹袄,在紫禁城里为奴为婢,压根没什么机会穿如此出挑僭越的正红色。
此刻吴雅深吸一口气,离开紫禁城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夜里吴雅头一回四仰八叉的睡觉,再不用顾及紫禁城里侧睡的规矩。
这一觉,她睡的无比踏实,直到日上三竿,弟弟才来敲门喊她起来吃早饭。
大年初一本该起大早的,可家里人都惯着她,没人喊她早起,吴雅不好意思的起来洗漱吃饭。
可才吃完早饭,就有人来拜年了,当看到来人,吴雅诧异的张了张嘴。
没想到是孝昭皇后的妹妹小钮祜禄氏。
听弟弟说,自从二妹妹与钮祜禄家的阿灵阿定亲之后,小钮祜禄氏中秋和小年都带阿灵阿来看过二妹妹。
此时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小男孩,正拉着她七岁的二妹妹吴雅玛颜琳的手,要去院子里堆雪人。
“你瞧瞧这两个孩子,看着多般配?阿灵阿没事儿就闹着要来瞧瞧他的亲亲小小福晋!说怕被隔壁的虎哥儿骗走。”
小钮祜禄氏捂着嘴角轻笑了两句。
此时钮祜禄家的小厮正将几箱子的礼物搬进二妹妹屋里。
方才阿灵阿叉着腰,神气的说他的福晋他养得起,把吴雅全家都逗乐了。
听阿玛说钮祜禄家曾经送来了好些银子,说给他们家还债用,阿玛担心妹妹被未来夫家瞧不起,坚决不接受亲家给的银子。
可钮祜禄家送给二妹妹的玩具和衣衫鞋袜这些东西,却再没有办法推辞。
毕竟那是阿灵阿的名义送给未婚妻的礼物,家里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于是阿玛只能回礼给阿灵阿,可没想到这小子却是个犟种,又连夜把东西给送回来了,还添置了好些小姑娘喜欢的吃食和漂亮的袄子裙子。
两家人拗不过人小鬼大的阿灵阿,只能由着他小小年纪就开始疯狂宠妻。
此时吴雅看着阿灵阿宠溺的将二妹妹背在身后,正运轻功在屋檐上飞来飞起。
二妹妹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不绝于耳,她忽然很感谢孝昭皇后赐下这门亲事。
“格格,听说您开春即将诏封为妃,入宫承宠,奴才先恭贺娘娘。”
吴雅记得历史上康熙十九年,小钮祜禄才会入宫诏封为妃,康熙二十年册为贵妃,可如今才康熙十七年,似乎一切都在提前,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小钮祜禄氏将曲膝准备行礼的乌雅氏搀扶起来,有些怅然道:“在紫禁城外头没有什么娘娘和奴才,只有亲家。”
小钮祜禄氏眉眼间都是淡淡的哀怨,她打心眼里不想入宫为妃。
可如今钮祜禄氏一族在后宫式微,为了家族,她只能入紫禁城画地为牢,将这一生都葬送在紫禁城里。
世家大族的女子,看着人前风光,但都是家族利益的垫脚石和牺牲品。
放眼紫禁城,除了她那痴情的长姐,又有哪个女人是真心爱慕皇帝,才会甘之如饴入那深宫牢笼?
小钮祜禄氏虽然不知道为何长姐临终前,叮嘱她务必要与乌雅氏交好,但却依旧谨遵长姐的遗命,不敢违背。
其实与乌雅氏一家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舒坦,她们一家人都是难得一见的良善宽厚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