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这一句话。”秦宝灵的话语抖得不成样子,她握住拳,用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李玉珀,只要你这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做了,我任你处置,随你开心,我只要这一句话。”
只要这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秦宝灵就任她处置了。
这个女人原本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现在连筹谋也不用了,她乖乖地任自己处置了。
只要这一句话。
“说吧。”秦宝灵的声音浸透了眼泪,湿漉漉的,她听过很多次,大部分湮灭在记忆的长河里,小部分犹然在耳。
听到这种声音,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替这个女人揩去所有的眼泪。她下意识地想,她要永远和秦宝灵在一起,她难过虽然大部分是活该,但她还是很愿意去哄一哄的,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情妇,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容忍到底。
“说吧。”明明再走一步是万丈深渊,秦宝灵却似乎带着恳求,“这话不难讲,李玉珀,求求你,对我说吧。”
多么顺理成章的一句话,这话不难讲呀!
李玉珀张了张嘴唇,她口干舌燥,从舌根处弥漫出一股血腥气。
玻璃杯中的水喝完了,只剩下可怜的一洼,玻璃水壶中的水也冷了,血腥气越来越浓,从舌根压到唇齿间,她再度张了张嘴唇,喉头哽塞,她一个字也没说得出来。
她不该……她不该恨秦宝灵的,她不该恨,她不能恨!
她反复地咀嚼过多少遍,她不该恨秦宝灵,因为秦宝灵不值得!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值得她日日夜夜的恨,不值得她辗转反侧地耿耿于怀!
一旦她恨了,秦宝灵再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情妇,自己在乎她,对她的当初的行为恨之入骨痛之入心,她是自己唯一的情妇,唯一的最重要的情人,自己年少时一腔的热情,给不了其他人,只给她,只有她。
她沉默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但没有人催促她,对面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一丝泪水流淌的声音。
你别哭了。李玉珀在心里说,你别哭了。
你别哭了,我会回答的,我会回答的。
周令宜举的手酸,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搁在了茶几上。
终于,秦宝灵打破了沉默:“你会对我说吗?不会的话,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李玉珀想说自己会的,她又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没能组成一个字,只响了一声。
这话没有那么难讲的,即便她认为自己不恨秦宝灵,她也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讲出来,有什么所谓呢?
可她就是讲不出来,她像一头愚蠢顽固的狗熊一样,李玉珀头回觉得秦宝灵说准了,自己真是头狗熊,一头无药可救的狗熊,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愚蠢的坐在办公椅上,不知道在傻乎乎的坚守着什么。
秦宝灵大概举起手机凑到了耳边,她把这女人的呼吸和哭泣听得一清二楚,秦宝灵不嚎啕大哭的时候,哭声都是轻微的,轻微的抽噎,忍到忍不住了,才泄露出一点声音。
她一定又用手背去擦泪,笨极了,擦得脸上和手上都是一片狼藉。
今年都多少岁了,还这么女孩气?
“李玉珀,你说不说?”秦宝灵问她,明明是个威胁的语气,蘸满泪水,已经威胁性全无了。
“你说不说?”她又问,“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了,你要不说,不说恨我,那你再说报复与恨无关那一套,我也不听了,你怎么为难我,我怎么为难你,我们没得完,没得两清!”
她的威胁没有任何威慑力,她只顾一边哭一边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要两清吗?你要两清我也同意,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你恨我,我当初做的事,你耿耿于怀,就这一句话,有那么难吗!”
是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一整个上午,李玉珀办公桌上摆着这只电话,除了沉默之外,她什么工作都没做。
李玉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沉闷地从胸腔中坠落下去了,不知道坠落到哪去了。她满口干燥的血腥味,嘴唇都张不开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就是说不出口,仿佛说了出口,跟着恨的一切就随之滑坡。
恨,耿耿于怀,值得……爱。
爱。这个隐秘的,早就被关进牢狱的字像蝴蝶一样,若隐若现地扇动起翅膀,裹挟着秦宝灵对她说爱的声音,扑扑烁烁的在她浑身的鲜血中穿行-
“你去死吧!”秦宝灵筋疲力尽地喊道。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57谈爱57
◎我像狗熊吗?◎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秦宝灵说,她抽出一张纸巾,按干了泪水,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个你单指我吗?”刘持盈说,她这次不是为了嘲讽,单纯是氛围太窒息了,她想稍微活跃一下。
“对,单指你。”秦宝灵说,“周姐没事,周姐看咱俩的笑话也看了很多次了。”
刘持盈不和她针锋相对了,又拿起一只黄桃,默默地给自己找了点事干。
秦宝灵扶了扶脖颈间的丝巾,系得严丝合缝,唯独有些濡湿了,刚才的泪水太汹涌,甚至把她的袖子都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