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这样。她和秦宝灵在一起,就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每件事都曾发生过的以前。十年时间,让秦宝灵的每个举动都是有迹可循。
出门的时候,她总记得要提醒自己拿上墨镜,明明灰色瞳仁没有那么脆弱的,被她弄得像畏光一样。
自己要是不戴墨镜,她就像现在一样,半是关切,半是淘气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李玉珀慢慢地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盐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秦宝灵,静静地躺在天地之间。
好一会儿,秦宝灵说:“我也上网查过了,这里是有赛道的。”
“确定吗?”李玉珀说,“速度超过120的话,你又会叫得像发声老鼠。”
“这里这么宽敞,和赛车场不一样。”秦宝灵道,“而且说谁像老鼠呢!”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李玉珀眼睛上拍了一下,公主就在她手上也拍了一下,旋即移开她的手,率先站起身,往汽车的方向走。
“坐好了。”李玉珀提前要她做好准备,现在的跑车性能强劲,比以前加速还要快,三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加速,在盐滩飞驰起来。
秦宝灵尖叫一声,紧抓着安全带去看仪表盘,李玉珀不让她看:“要么看前面,要么闭上眼睛。”
在盐滩,不用担心有惊险刺激的弯道,只要一门心思地向前。发声老鼠的声音小了,李玉珀余光瞟过去,不知道秦宝灵是适应了还是吓过头了,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红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
她几乎听到了浩荡的风声——最后一次坐李玉珀的跑车,是在她和朋友开的经纬赛车场,不是和朋友比试,单纯地带她兜风。
那天她知道李玉珀心情不好,自从李承去世,李玉珀在广灿每况愈下,不是她的属下不忠心,不是她的能力不卓越,是大半董事会,大半导演和演员,大半个公司都不支持她,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在现代社会,她依旧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者。
广灿迟迟定不下继承人,兄妹阋墙,股价风雨飘摇,李玉珀对她说:“没事的,不用着急。”
只要她在这儿,公主党就不算大势已去。
秦宝灵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呢。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知道现在站不好队,就是生死存亡,李玉珀唯独安慰自己:“没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要她如何不担心?跑车启动,轻柔的微风变作尖刀,一柄柄地刮过她脸颊,要她如何不担心,万一李玉珀输了,她的退路在哪里?
明明开得不很快,她依然尖叫,车子停下来,她被吹的眼泪汪汪:“关上敞篷吧。”
她恳求:“玉珀,关上敞篷吧。”
李玉珀没有,她让自己下车,因为她需要散心,需要吹风。
她下车了。她在车上坐了五分钟,那是她最后一次坐李玉珀的跑车。
当然,现在一个轮回过去,这又是一个崭新的第一次。
恐怕,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啦。
所以她拼尽全力,也要坐到终点,她拼尽全力,也要坐到停下为止。
李玉珀一刻不停地往前开,秦宝灵不知道,她知道,她开得不算快,120左右徘徊。
她不知道盐滩有多大,就这样一路向着银白和天蓝的边缘,心无旁骛地开下去,不在乎多远,不在乎多久,一轮夕阳散出满天的霞光,她旁边坐着秦宝灵,天地之间只剩她们两个人,没有目的,没有终点,她们只是一起,无穷无尽地往前。
52谈爱52
◎李总,就等你呢!◎
她俩是第二天中午的飞机回了纽约,汽车把秦宝灵送回酒店,李玉珀冲她点了点头,秦宝灵一点不客气:“李玉珀,和我说再见。”
说完,她以身作则:“李玉珀,再见。”
“秦宝灵,再见。”李玉珀说,秦宝灵下了车,刚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车门就已经先她一步关上了。
吴言在停车场等着她,看到这情况,心头一跳,自己老板难道和李总在盐湖城闹了什么矛盾?可是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这样呢?
没想到老板一转身,她看见一张笑盈盈的脸。秦宝灵只瞟了她一眼,就精准地知道她变幻的脸色下面想的是什么:“第一,谈不上矛盾,第二,怎么,你到我这个岁数打算四大皆空跟人永远和和美美了?”
“我没那个意思。”吴言下意识反驳,“妹妹,听姐一句劝,”秦宝灵故意逗她,“你总会活到姐这个岁数的呀。”
她把行李箱递过去,一边哼着歌,一边心情不错地按电梯。人就说三万六千五百天,她早就决定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能快乐要尽量快乐,反正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呀。
等到了房间,她把手包递给吴言,让她帮自己发一条微信:“给你大姨发个微信,帮我按回国时间约张赞导演。”
她平时都带两只手机,不分什么工作机生活机,纯粹是一部苹果,一部她代言的手机。
最近常用的是一只小折叠,她代言牌子送来的新品,艺术家定制款,送的白色素皮手机壳很美,带着银色的铭牌和缀带。
吴言一板一眼地拿出手机,把秦宝灵的话原封不动地发到微信里告知自己大姨,航班号和出发落地时间也发了过去。本来她想订晚一天的机票,没想到秦宝灵要求今天就走,尽快回国。
秦宝灵当天下午两点出发,第二天上午八点落地,她匆匆地补了觉,精心打扮了一番,十一点的时候,直奔和张赞约好的富春坊。
张赞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约自己,让自己助理拒绝过几次,对方不依不饶……她也知道不依不饶的肯定不是熹宁的员工,绝对得了秦宝灵的授意,绝对是秦宝灵逼她见面呢,实在推脱不过了,只能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