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周防尊的声音冰冷地阻止了他,“他走了。”
他能感觉到那股带着审视和某种冰冷算计的气息已经消失无踪。
但这份消失,更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在安娜生日清晨夺走她唯一血脉至亲的挑衅。
十束的脚步顿住,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指关节瞬间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
他看向床上的安佑,又看向门口无声无息跟进来、如同失去魂魄的安娜。
安娜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小小的手颤抖着,轻轻覆上安佑冰冷的手背。
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伤将她彻底笼罩。
她昨晚的梦原来不是梦,那悲悯的目光,原来早已穿透了哥哥善意的谎言,预见了这一刻的永别。
她许下的愿望,终究没能留住最重要的人。
“安娜……”十束蹲下身,想将她抱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很痛。”安娜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最后……很痛。”
她能“看见”,安佑身体里器官瞬间坏死带来的巨大痛苦,以及那份强撑着不想让她担心的绝望。
周防尊闭上眼,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赤色的火焰在掌心明灭不定。
他周身狂暴的力量稍稍收敛,却转化为一种更沉凝、更危险的寂静。
他走到安娜身边,沉默地站定,像一座压抑着即将喷发岩浆的火山——
安娜的生日,被死亡彻底冻结。
酒吧从未如此安静,往日喧嚣的音乐、台球的碰撞、少年们的大呼小叫都消失了。
草薙出云得知消息后,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默默地清理干净,然后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冰冷。
他调出了所有能调取的周边监控,果然捕捉到了一个模糊但特征鲜明的身影。
御槌高志。
那个身影在安佑倒下时,就站在后院的围栏外,静静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剧落幕。
八田美咲像一头受伤的幼兽,红着眼眶,几次想冲出去却被镰本力夫死死拦住。
“八田哥!冷静!现在冲出去有什么用?我们要等尊哥的命令!”
镰本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肃和沉重。
伏见猿比古靠在角落的阴影里,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试图追踪任何与御槌高志相关的蛛丝马迹,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整个吠舞罗都笼罩在一片悲愤的阴云之下,成员们自发地聚集在酒吧,沉默着,压抑着。
安佑那个安静乖巧、偶尔露出狡黠笑容的孩子,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底下,在安娜生日的清晨离开了。
而凶手御槌高志,竟敢如此嚣张地出现在他们的据点外?!
完全没有把他们赤族看在眼里!
周防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安佑的遗体待了很长时间,没人敢去打扰。
当他再次走出来时,那股毁灭性的威压似乎收敛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杀意。
他走到吧台前,对草薙只说了一句话:“查清楚,御槌高志,还有……绿之王。”
草薙点点头,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当天大家就给安佑举办了葬礼,葬礼简单而肃穆,吠舞罗的成员们穿着黑衣,沉默地送别了小小的同伴。
安娜全程紧紧抱着一个陈旧的打火机,那个被当作生日蜡烛的打火机。
她依旧没有哭,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属于孩童的懵懂,只剩下看透命运轨迹的沉寂。